“老张,当年要不是你,我们打仗哪儿有那么富裕?来,这是你应得的。多谢你当年的那辆大粪车!”
1945年10月份的一天,徐州八路军联络部的部长廉纯一找到一个长相朴实的农民,非要塞给他几块大洋。
那名农民推着廉纯一的手,说道:“不要不要,你这是干啥?当初我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冒险,可不是为了你的现大洋。我就是想为国家出一份力,想帮着你们打鬼子。如今鬼子都给打跑了,咱老百姓有了好日子过,这就够了,还有啥别的可想的呢!”
原来,这个农民叫做张士钊,祖宗八代都是土里刨食的纯正农民。但就是这样一位农民,却在八路军最为困难的时候伸出了援手,立下了大功。他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什么叫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抗战期间,山东地区是一个敌后活动非常活跃的区域。虽然由于军阀韩复榘的投降,齐鲁大地很轻易地就沦陷了。但是由于日军的总体兵力薄弱,根本没办法管辖那么大的区域。八路军的很多将领,都抓住了这个机会,来到山东发展。比如罗荣桓、徐向前、许世友等著名将帅,都曾经在这里战斗过。那时候的山东一共开辟了几十块大大小小的根据地,抗日军民在这里和敌人进行了不懈的斗争。
1939年,日军出炉了所谓“治安肃正计划”,妄图使用“囚笼政策”困死华北地区的抗日军民。然而在“百团大战”等八路军进攻战役的打击下,这套计划最终失败。而1941年,日本人又自己挑起了太平洋战争,把自己拖入两线作战的窘境。利好消息不断传来,山东地区的抗日形势,也进一步得到改观。
1943年秋天,山东某军区八路军对敌人的一处据点发起了进攻。在灵活的战术之下,据点内的日伪军很快就死的死伤的伤,基本全被歼灭。据点内的军火库,一下子成了八路军的“聚宝盆”,大量的枪支弹药被运回根据地。
军火库中最吸引人目光的,是两挺崭新的92式重机枪。这种机枪是日军使用最普遍的重机枪,射击精度高,威力大,可靠性高,是很不错的武器。此时八路军的一般枪支,算是勉强能有些供应,但是重机枪还只能靠缴获,数量十分稀少。一下了得了两挺92式,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馅儿饼。几个战士跑过来,扛起重机枪就走,兴奋得直转圈!
然而让人遗憾的事情接踵而至。战士们搜遍了弹药库,仅仅找到几百发92式的子弹。就这点儿子弹,仅仅够这些大家伙打两分钟的。真到了紧要关头,怎么够用呢?
92式重机枪的弹药,是7.7毫米的,和日军装备量最大的6.5毫米步枪弹是不通用的。以当时根据地小兵工厂的能力,根本生产不了9.2的子弹!没有子弹,两挺好不容易弄来的重机枪不就成了摆设了吗?很多战士都心情沮丧。
按照八路军的老规矩,缺什么去敌人那里拿就是了。但是此时日军已经大量收缩防线,很多武器弹药都在大型的据点里存放,小据点里只有步枪和手榴弹。战士们已经打听过了,92式的子弹,在徐州城(当时的行政区划属于山东)的军火库里有的是。但是徐州城敌人力量很大,八路根本没法攻击。而敌人的军火库和城门都有重兵把守,盘查森严,也没法作“偷”地打算。打不下来,又没法“偷”,自然也就弄不到子弹,这可真是个愁人的事情。
当时还是八路军联络部的部长廉纯一,也经常为了这个事儿发愁。这一天,他来到自己的“堡垒户”张士钊家里谈心,不知不觉地就聊到了子弹的问题。他说道:“挺好的两挺重机枪,却没有子弹,这不就成两个铁疙瘩了吗?徐州城里倒是有子弹,可是怎么拿出来呢?老张,你的脑子灵光,帮我琢磨琢磨吧。”
张士钊当时没说什么,但是第二天就进了徐州城。他在徐州城里有一个好朋友,名叫杜全德。杜全德虽然平时和八路军没有接触,但是对于侵略者是非常痛恨的,对抗日队伍也是一向支持的。平时他就很羡慕张士钊能为抗日出力,两人因此成了同志。此时张士钊找到他,正是想请他帮忙,看看能不能进入敌人军火库,弄一些子弹出来。
杜全德听闻了张士钊的话,立刻表示支持。更巧的是,杜全德的家,就在日军军火库的附近。平时他出来进去的,早就已经对日军看守的轮换时间、防守状态了然于心。这可真是天时人和全都占了,剩下的就是“地利”了。于是二人立刻装作闲逛,去军火库周围“踩点”,看看日军的防守有没有什么疏漏的地方。
这一看,还真发现了问题。原来日军军火库的后面,有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修的狗洞子,可能原先是给那些黑背的狼狗预备的。后来狗洞废弃了,日伪军也懒得把这个洞堵上,就在边上焊了一团铁丝网。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张、杜二人决定,这天夜里就动手。
当天夜里,军火库上方探照灯亮起,将前门照得如同白昼。但是后面的墙壁,却没有一个人看守。张士钊、杜全德拿着事先准备好的锯条,开始锯狗洞子外面的铁丝网。可能是真的不行了,日军的铁丝网质地也很糟,不一会儿就被锯开了一大圈。张士钊让杜全德在外面望风,自己钻了进去。
张士钊平时多次看八路军演练,对92式重机枪的子弹的样子了如指掌。他打开了几个箱子,很快便发现了这种子弹。他绑了一下裤腰带,然后就开始一箱一箱地往外搬。杜全德在外面接应,将子弹全都搬到了自己的家里。这一夜,两个人一共拿出了13箱子弹,总数得有两万多发了。临近天亮的时候,张士钊将狗洞子上的铁丝网好歹归拢归拢,大致恢复了原状后,也赶紧回了杜全德的家。
看着13箱子弹,两个人又犯了愁。一下丢失这么多子弹,鬼子比如会展开全城大搜捕。如果不能尽快将子弹运出城,一两天内肯定会出大事。但是怎么走呢?通过仔细的观察,张士钊发现徐州的城门确实戒备森严,出来进去的老百姓都得打开行李搜查,一有可疑之处就会被立即抓起来。运子弹出去,一旦被发现,等着的只能是枪毙!
张士钊灵机一动,对杜全德说:“老兄,你家里的牛车借我用下。到时候送完东西回来,我一定帮你擦洗干净。”杜全德说:“车你用就是,也不用你回来擦。都是为了打鬼子,还在乎这些!”张士钊却说:“这一趟,恐怕得给你的车弄得脏一些,到时候你别怪我就行。”说完了,他就走出了大门,从周围的几个厕所里提了两桶大粪来。
杜全德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笑了笑便帮着张士钊把弹药箱用布裹好,全都拴在了大车底下。然后他们将几个桶灌上水,又全都装上一些大粪,之后又将一些粪水泼在了牛车上。瞬间,整辆大车臭气熏天,成了一辆专门的拉粪车。二人提鼻子一闻,险些被熏得吐了出来。
张士钊告别杜全德,忍着臭气,驾起牛车就往城门走去。一路的臭气熏天,呛得沿路的老百姓都捂着鼻子走。不一会儿,张士钊就来到城门前。今天的检查,似乎并没有比往常更严,但仍然是人过搜身,车过验货。如果他们对着张士钊的牛车来一通这样的检查,车上的子弹非得暴露不可。
张士钊急中生智,对着老牛的屁股就是狠狠的一鞭子!老牛吃痛,叫着就往前蹿了几步。这一下,车上的粪水洒得到处都是,臭味更大了。老百姓们纷纷掩住口鼻,背转身去,竟然给牛车让出了条路来。张士钊临危不乱,赶着牛车就走了过去。
负责检查的伪军也嫌臭,都不敢拿手给张士钊搜身,只是用枪托好歹地戳了两下。对那辆“粪车”,他们好歹看了两眼,就想放行。此时负责看城门的日军本想阻止,可是一闻到臭味,也是赶紧掩住了鼻子,打着手势让张士钊快走。张士钊点头哈腰地打了个招呼,就赶紧驾着牛车走出了城门。
等到回身看不到日伪军了,张士钊立刻在牛屁股上又来了几鞭子,驾着粪车狂奔起来。这一路粪水洒得到处都是,臭味更加浓烈。等到了根据地的时候,不仅车已经彻底臭了,连张士钊的身上,也都沾满了粪水。
“告诉同志们,我给你们送子弹来了!”张士钊大喊着,一路冲进了八路军的兵营。廉纯一赶紧迎了出来,指挥战士们卸车。他可不嫌弃张士钊身上的臭味,一把就握住了对方的手,激动地说:“老张啊,你这可是帮了我们的大忙啊!”
当时,八路军就像给张士钊发个奖状,给一些奖励。但是在战士们刚刚卸完车之后,张士钊就飘然而去了。正像古代的侠客一样,他也是“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这之后八路军几经辗转未能在和他碰面。直到抗战彻底胜利了,廉纯一才又找到张士钊,想要用大洋感谢他。而张士钊则是辞谢不受,这就是本文开头的那一幕。
抗日战争,是一场亘古未有的全民战争。为了抵抗凶残的侵略者,中国军民团结一致,以弱胜强,为世界的反法西斯事业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张士钊这个人,只是千千万万的老百姓中的代表。正是依靠他们,中国才有的如今的繁荣和昌盛。他们虽然没有上阵杀敌,却仍然是我们民族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