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热映的剧集《上阳赋》中,大成的太子子隆是个很纠结的人物。他身为嫡长子,身负江山大任,却既没有能力也没有野心。他作为一个本该擅长权谋的人,却心地清纯,对感情比较专一,对儿子也打从心里疼爱。作为一个天下局势的焦点,周围的人都比他精明,都比他能算计,也都拿他当一杆给自己攫取利益的长枪。不管是母亲、舅舅还是父皇,似乎谁都在利用他。他的结局也让人很遗憾,居然在登基之后一年就莫名其妙地坠马而死,实在让人觉得可怜。在历史上,确实有个和他身份相同、地位相同的人,境遇甚至比他还要惨。而让人觉得欣慰、也让人叹息的是,这个人的在位时间比较长。这个人,是晋孝武帝的长子、晋安帝司马德宗。
乱中继位
司马德宗是晋孝武帝的长子,母亲叫陈归女。她本来是个教坊司的歌女,后来入宫,低调地给皇帝生了两个孩子,就是司马德宗和司马德文。司马德宗有些像自己的远方叔祖晋惠帝司马衷,智力方面不是太好,甚至到了不分四季的地步。后来孝武帝立他为太子,可能是因为自己儿子少,而次子的年龄又太小,他只能行此无奈之举。
晋孝武帝是东晋最有作为的皇帝,在他执政期间,不仅因为北府军和谢安、谢玄等重臣良将的存在,而打败了强大的前秦,更是利用士族人才的断档期,将权力又一次抓在了皇室的手中。但是,他在成功之后却开启了自我毁灭之路,不仅沉湎酒色,而且和弟弟司马道子争权夺势,亲手培养了新的士族:太原王氏,让东晋的政局继续陷于混乱。
公元396年,晋孝武帝喝多了酒,戏弄自己的嫔妃张贵人,结果引起了对方的危机感,竟然趁着夜色,用被子将皇帝给捂死了!司马道子和儿子司马元显早就盼着皇帝死,此时看心愿实现,乐不可支,竟然没有追究凶手的责任。晋孝武帝含冤而死,张贵人也因此逃脱法网。
皇帝死了,权力当然立即被司马道子父子瓜分,但是那个烫屁股的皇位,他们二人却谁也不想坐。一当了皇帝,司马道子掌控的吏部就必须要交给别人打理,以后就不方便随意在地方安插亲信了。一番合计之下,二人决定立太子司马德宗为帝。这家伙可是个优秀的傀儡,其智力上的短板,在司马元显看来简直是老天赐给的礼物。
司马德宗就这样成了晋安帝。他原本就不聪明,此时面对强势的叔叔和表弟,更是一句话都不敢说出来。司马道子也就名正言顺地独揽朝政,把侄子当成了橡皮图章。可是司马皇室的人真是让人无语,拿到权力之后立即就开始堕落。司马道子每天贪恋酒色,不理朝政;司马元显则是大幅聚敛,将国库当成了自己家的银行,随意攫取。在这对父子的“自杀”式执政下,原本有些起色的东晋王朝陷入了比以前更加黑暗的深渊。
漂泊傀儡
公元399年,司马道子终于捅出了大娄子。
晋武帝死后,司马道子不懂用人之道,几次人事安排不当,引起了晋孝武帝的大舅子王恭的不满。王恭于是举兵叛乱,一度逼得司马道子牺牲近臣王国宝来保命。但是王恭专横跋扈,用言语刺伤了北府军的头领刘牢之,结果刘牢之反戈一击,将王恭杀死。
王恭反叛期间,有个名叫孙泰的道爷觉得东晋天下马上要完蛋,就在民间大肆传教,收拢了大量的教徒。王恭死后,孙泰被司马道子所杀,孙泰的侄子孙恩为了给叔叔报仇,掀起了声势浩大的起义,席卷了东晋的大部分领土。东晋的各地军阀,面对孙恩的大军,全都无能为力。只有刘牢之手下的北府军,算是孙恩军唯一的对手。可刘牢之还玩儿起了“养寇自重”,对孙恩的打击不温不火。公元402年,孙恩的叛军甚至直接威胁建康,建康被围困,城内爆发饥荒。就在这个情况下,司马元显依旧贪腐不断。百姓和百官已经越来越忍受不了这个执政者了,火药桶即将被引爆。
此时,占据荆州的桓玄,正在成为司马元显的心头大患。桓玄在王恭反叛时,就曾经起兵响应,因为其势力庞大,司马元显才没敢动他。孙恩之乱时,桓玄还想借机起兵,说是要打击叛军,但真正意图谁也拿不准。后来由于北府将领刘裕的打击,孙恩之乱慢慢平息。司马元显此时听信了亲信张法顺的建议,决定讨伐桓玄!
桓玄得到消息后,在谋士卞范的建议下,决定主动发起进攻。司马元显让刘牢之抵抗桓玄,可没想到刘牢之信不过他的为人,竟然在战场倒戈,成了桓玄的急先锋!这下好了,荆州军和北府军合在一处,司马元显再也没有能与之抗衡的力量!
结局就这样注定了。司马道子和司马元显被杀,桓玄自封为丞相,成为了东晋的实际统治者,同年又自号楚王、大将军。司马德宗这个橡皮图章,又被桓玄抓在了手里。不久之后,桓玄调刘牢之入朝为官,剥夺了他的兵权。刘牢之知道此去凶多吉少,于是就想要起兵反叛。但是时移世易,北府军的将领们都不支持他,刘牢之最后只能自尽。
刘牢之死后,北府军这只最后制约桓玄的力量等同于消失,桓玄决定完成父亲未竟的事业。404年1月1日,桓玄篡位称帝,改国号为楚,降司马德宗为平固王,并被迁往浔阳安置。
原本,亡国之君的处境很危险,但是司马德宗的智力短板反倒成了他的保护伞。桓玄再狠毒,也不会那么快地对一个木讷之人动手。司马德宗靠着自己的浑浑噩噩,安然地度过了半年的时间。
公元404年6月19日,桓玄被北府军的新领袖刘裕杀死,司马德宗复位。可没过几天,桓玄的手下桓振再次俘虏了司马德宗,这位皇帝再次身陷囹圄。公元405年3月2日,桓振战死,司马德宗再次回到朝廷,接着给刘裕当橡皮图章。
权力终局
刘裕是当世人杰,他早就看出东晋王朝气数已尽,于是就利用司马德宗,把持了东晋的朝廷内外。几年之间,刘裕北伐南燕,俘虏其皇帝慕容超,占领了山东之地;之后又解决了东晋的卢循反叛,建立了不世的功勋!
公元412年,刘裕开始有计划地排除异己,公然用司马德宗的名义发布“圣旨”, 对外地刺史发号施令。作为皇帝的司马德宗,此时形同监禁,只有弟弟司马德文能近身照顾他。而现在的刘裕,离皇位还有两步。
公元417年,刘裕走出了第一步:出兵北伐,进攻后秦!这一仗,刘裕打得十分顺利,千年古都长安被收复,汉家儿郎重回关中平原!胜利后,刘裕回朝,被封为宋公。他离皇位、司马德宗离鬼门关,都仅仅还距离着一条“谶语”。
当时的东晋,有一个不知出处的谶语:昌明(晋孝武帝)之后有二帝!也就是说,晋孝武帝之后,老天爷还能让东晋出两个皇帝。刘裕当然不会违背老天爷,于是决定让司马德宗消失,司马德文继位。老实巴交一辈子的司马德宗,最终还是没躲过一杯毒酒!
公元419年,司马德宗被刘裕杀死,完成了自己的历史使命。他身后,弟弟司马德文继位。第二年,司马德文写下诏书,将天下“让”与刘裕。此后,东晋覆灭,司马皇族再也没有站上过历史的最高点。
让人觉得滑稽的是,智力有缺陷的皇帝司马德宗,居然在位22年,是东晋在位时间最长的皇帝!个中原因,恐怕就是谁看他都没威胁,所以只把他当做一面掩人耳目的幌子吧。在东晋那个皇权衰微的时代,看来“傻”也是一个保命的绝招。那个时代的悲哀,也在他身上得到了最好的体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