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我和皇帝出去,是去避祸的,带不了你。可是把你留在宫里,又怕洋兵糟蹋你。没办法,你自己去了结吧。”1900年,在八国联军越来越近的枪炮声中,慈禧太后冷漠地对珍妃说着。已经被冷落多时的珍妃蓬头垢面,趴在地上“咚咚”地磕着响头。她求饶说:“求太后放我出宫回家吧,我绝对不会干对不起皇上,对不起太后的事儿!求太后饶我一命吧!李安达,救命啊!李安达,救命啊!”
慈禧身旁站着的,并不是李莲英。自己宠爱的那位李大总管心慈手软,肯定见不得珍妃求饶,慈禧是很清楚这一点的。所以今天在她身边的,是后宫“新贵”小德张。慈禧向小德张使了个眼色,小德张会意,招呼了两个人,拖着珍妃就往一口井的边上走。珍妃一路哭闹,口里喊着不知道是什么的话。她现在都没明白,自己怎么会因为一个照相机落得这步田地。
珍妃是原任户部右侍郎长叙之女,他他拉氏。光绪十五年(1889年),她与姐姐(瑾妃)一起被入选宫中。从她入宫的那一天起,光绪皇帝的心就飞到了她的身上。这倒不是珍妃本身有多么出色,主要是对比其他的竞争对手,珍妃的优势太明显了。
光绪皇帝的皇后是叶赫那拉·静芬,慈禧太后的侄女,光绪的大表姐。两个人从小玩儿到大,没玩儿出青梅竹马,反而成了冤家。静芬的个子不矮,但是身材太瘦,一点儿肉都没有,连衣服都撑不起来。身材不好倒也罢了,静芬的模样也长得难看了点儿,一张脸上窄下宽,发际线靠后,三角眼,鼻子还算比较直,但是嘴唇是又薄又宽,实在是有些土气。外貌不行倒也罢了,最关键的是,静芬既没有才干,脾气还差,仗着慈禧撑腰,成天如同密探一样监视光绪帝的一言一行。这样的女人,是个男人就受不了。
至于和珍妃一起入宫的瑾妃,则和皇后是两个极端。瑾妃太胖了,倭瓜脸,五官都很小,总体上也很难看。用现在的话说,瑾妃就是个正经八百的“土肥圆”。而且,瑾妃人如其封号,为人谨慎,不苟言笑,平时毫无志趣。光绪皇帝每次和她搭话,她的回答总是超不过两句。这样的女人,是个男人就不会喜欢。
而珍妃,在容貌方面是碾压其他二人的。珍妃也不瘦,圆脸,但是五官比较匀称。尤其是那双眼睛,又大又活泼,让人看上去就觉得喜兴。而且,珍妃性格活泼,也懂得取悦皇帝。光绪帝对女色没有感觉,珍妃就做他的玩伴和书童,成天陪在他身边。光绪和她在一起时,既没有和皇后一起时的压力,也没有和瑾妃一起时的沉闷,简直是舒服极了。
和光绪皇帝一样,作为婆婆的慈禧太后,对珍妃也很是喜爱。据曾侍奉珍妃的白姓宫女回忆:“珍妃貌美而贤,初入宫时,极为慈禧所钟爱。”珍妃的聪明伶俐,不但懂得刻意讨好皇帝,对慈禧的侍奉也是非常用心。她的那张嘴里,永远也不乏让人目眩神迷的吉祥话,比皇后和瑾妃嘴甜得多。慈禧喜欢书法,珍妃就刻意练字,很快就凭着一手好字又讨好了太后。当时慈禧赏赐群臣的福、寿、龙、虎等字,全部是由珍妃代笔的。慈禧为了提高珍妃的书画水平,还给她指派了才女缪嘉惠做老师。此外,珍妃还曾经替皇后主持过典礼。没有慈禧的允许,这是不可想象的。
可以想象吗?作为慈禧侄女的皇后静芬,曾经多次找慈禧给她做主。慈禧不仅不惩罚珍妃,反倒骂静芬不会来事儿,没有本事,把不住男人。如果不是静芬姓叶赫那拉,恐怕皇后之位早就不保了。
但是,珍妃在此时却自己乱了阵脚。为了能第一时间掌握太后的喜好,她在宫中大洒金钱,收买了不少太监宫女,充当自己的眼线。这么做,自然是需要钱的,而珍妃并不富裕。那怎么办?珍妃便开始卖官鬻爵。她让胞兄志琮充当外线,拓展业务。不管是谁,只要给钱,珍妃就会在皇帝面前为他谋取管制。有时候,这种行为会干得比较过分。据说有一次,光绪皇帝心血来潮,对珍妃推荐的官员玉铭进行“面试”。结果没想到,玉铭不仅不通文墨,连大字都不识几个。盛怒之下,光绪把这个人罢了官,狠狠地驳了珍妃的面子。
这些事,在清朝属于半公开化的交易,当时有个学名叫做“捐纳”。在国家有困难时,百姓可以通过捐赠一定的钱款,得一个官员的候补名额。慈禧的宠臣荣禄,就是靠“捐纳”起家的。所以慈禧太后未必不知道珍妃卖官,只是在两人关系融洽之时,慈禧并不想管罢了。
但是,珍妃此时却在一件小事上栽了跟头。
照相机这个东西,最早在1839年由法国发明家达盖尔制成,在欧洲已经风靡很久了。但是,慈禧太后比较郁闷,和很多初见照相机的中国人一样,她觉得照相机会勾魂,所以对它敬而远之。但是珍妃性格活泼,特别喜欢照相。她托人给自己买了一个照相机,还让一个姓戴的太监,在紫禁城边上开了一个照相馆。
有一次天气不错,珍妃兴趣盎然,穿上一身男装,拿着照相机,就在宫里照起相来。不知不觉间,就到了皇帝的养心殿拍照。结果没想到,被慈禧看到了。喜怒无常的慈禧觉得珍妃这样做有失体统,还接触照相机这种“妖物”,从此对她心生厌恶。
让慈禧不高兴了,珍妃就注定不会有好果子吃了。一次找了个由头,慈禧派人去珍妃的景仁宫搜查,结果翻到了一部账册,上面对谁花了多少银子买官、最后得了什么职位都有着详细记录。慈禧大怒,在自己的六十大寿之后,将珍妃降为了贵人。慈禧当众斥责珍妃卖官鬻爵,而珍妃反唇相讥道:“我卖官鬻爵,还不都是跟太后学的吗?”慈禧怒不可遏,命人剥去珍妃衣服,用棍子击打。这一下,珍妃虽然还有名位,但是失去了陪伴皇帝的资格,相当于被打入了冷宫。等到慈禧西逃之前,怕珍妃趁机搞事,便让人把她沉入井中淹死了。
有不少人同情珍妃,觉得她是慈禧残暴统治的受害者。但实际上,珍妃也并非什么好人。她会刻意逢迎比自己地位高的人,绝非是一个思想单纯的小女孩。她会为了一己私利卖官鬻爵,这种贪婪也不必慈禧更差。她只不过是“宫斗”的一个失败者,一切都是咎由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