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一切安好,你的妻儿已经得到了很好的照顾,工资照发。望你在前方好好工作,不要有后顾之忧。”
1942年的一天,八路军115师政委罗荣桓看着情报员的递过来的一封信,嘴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对情报员说:“看好了他,不要松懈。这封信,要放回原处,看看他如何行动。”
“对,这次让他无法遁形!那么多同志的仇,这次能报了!”一旁的情报参谋兴奋地说。
抗日战争期间,八路军和日军的情报战,并不比面对面的热战来得平静。八路军在日军占领区安插了大量的地下人员,每天都会将敌人的情报传回解放区。而日军也同样会使用各种手段,在八路军中搞情报渗透。115师的政委罗荣桓,是个和部队联系非常紧密的人,他经常亲自过问情报工作。上面提到的那个密信事件,就是一个很著名的情报站案例。最后,罗荣桓的一句不经意的话,成为了这个解决问题的点睛之笔。
日本间谍
事情还要回到事情发生的几个月前。
抗日战争最为艰苦的岁月,是1939到1942年之间的这段时间。此时,日军在正面战场上阻力重重,难有寸进。于是,他们将进攻的重点放在了华北、华南等自己的占领区内。
在抗日战争的最初阶段,他们只顾着争夺大城市和交通线,放过了很多县城和乡村。而从1937开始的几年之内,八路军、新四军迅速渗透进这些地区,发展抗日力量,建立根据地。他们在日军后方不停地袭扰,抢军火,扒铁路,让日军相当难受。所以,他们从1939年下半年开始,便不断地对抗日根据地发动 “扫荡”,希望能镇压住抗日军民,让自己的侵略行为“顺风顺水”。
八路军游击队员
1940年夏秋之际,八路军在彭德怀副司令的命令下,发起了百团大战。一时间,战士们破坏公路铁路,冲击敌人的碉堡炮楼,打得有声有色。而日本也在这一年的11月,对八路军展开了很多报复性的进攻。虽然八路军战术灵活,但是仍然有不少同志在敌人的行动中被俘虏。如何解救他们,一直是八路军各级领导工作的重中之重。
1941年12月,日本人为了抢夺东南亚资源,轰炸了美国的珍珠港,发动了天平洋战争。在战争初期,日军打得确实非常顺利,占领了不少美军或英军的军事基地。但是,新的战争也需要有经验的士兵,于是一些原本派驻中国的日本士兵,被调往太平洋地区。中国的军事压力,一下子变小了。
太平洋战争
面对新的情况,八路军也开始增加自己的活动频率。从1942年1月起,各个部队抽调自己的精锐力量组成武工队,进入敌人的腹地活动。在地下情报部门和武工队的配合之下,不少被俘的同志都成功脱险。
也就在这一时刻,坐镇司令部的罗荣桓突然得到消息:一个日军,竟然带着26个八路军的战俘回来了!而且,此人还信誓旦旦地说,一定要加入八路军。
八路军战士
听到消息,罗荣桓政委的第一反应是高兴。自从抗战开始以来,八路军的俘虏政策非常优秀。我们对日军的“优待”,换来了不少人心。很多的日军被俘人员,后来都成了坚定地八路军战士。即使有回去的,也都在自己的部队中组成了“反战联盟”,为抗日做出了很多贡献。这个来加入八路军的日本士兵,是不是就是“反战联盟”成功策反的人呢?
很快,罗荣桓政委就见到了这个人。此人如同其他的日本士兵一样,身材又矮又壮。他的中文说得非常流利,态度也十分坚决。他说他叫水野清,除了带回26名八路军俘虏外,他还主动提供了一些日军的情报。罗政委觉得,此人对参加八路的态度是十分积极的 。但是,审查的程序仍然要进行,而且他提供的情报,也需要甄别。于是,罗政委先把他留了下来,但是没有立即批准他入伍。
八路军战士
几天后,八路军用水野清的情报,对日军的铜井据点展开了打击。结果 ,这一战非常轻松,也非常成功,成功地攻破了敌人据点。于是,不少同志认为水野清是真心加入八路军是,劝罗政委收下他。罗政委也觉得,此人表现出色,于是就批准让他加入了八路军。
然而,从此之后,115师师部和直属部队的行动,就开始变得艰难了起来。平时转移的时候,只要八路军进入山区,三拐两拐就能甩掉敌人;而现在,敌人却如影随形,跟得非常紧。有好几次 ,师部都陷入了险地。
日军大扫荡
这还不算,115师的防御阵地、师部所在的村庄甚至房屋,似乎都成了日军轰战机的攻击目标。他们的投弹非常准确,好几次都险些酿成大祸。所幸八路军的侦察员警惕性高,才一次次地让部队和首长化险为夷。但是,也有不少战士在敌人的攻击下牺牲了,这种损失,本来应该是不会发生的。
如果一次两次出现这种情况,还可以说是偶然 ,但是次数多了,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八路军内部有奸细!那么奸细是谁呢?罗荣桓政委的眼睛,看向了水野清。因为在他到来前后,没有任何其他的八路军入列。那26个八路军战俘,都是久经考验的老同志,罗荣桓信得过。那么最有嫌疑的,也就只剩下水野清了。
罗荣桓政委
但是,八路军从不冤枉人,即使罗荣桓已经开始怀疑水野清,但却没有武断地判定他就是奸细。为了试探对方,他决定来一招敲山震虎。
一天,他把水野清找来,旁敲侧击地询问他最近的行踪。水野清回答得非常具体而清楚,就像是事先已经准备了好久似的。同时 ,他还对八路军大表忠心,表示自己后半辈子都是八路军的人。
然而,他表现得实在是“太好”了,反倒让人起疑。罗政委于是安排专人去查看水野清的日常行踪,发现果然如他自己所说的一样,丝毫看不出任何破绽。罗政委除了让其他人监视水野清之外,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八路军侦察员
但是这时,一张报纸的出现,重新让人将怀疑的目光看向了水野清。
就在罗政委和水野清谈话的几天后,一张日军占领区的报纸,突然被地下人员送回了根据地。报纸上明确写着,水野清“投敌”,“背叛了天皇陛下”之类的话,颇有通缉的感觉。
这本该是一个为水野清洗脱嫌疑的证据,可是谁料想,却起到了反作用。这份报纸出现的时机太诡异了,水野清此时已经加入八路军不短时间了,为何报纸上早不报晚不报,偏偏在有人怀疑他的时候才报?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罗政委表面上不动声色,但是暗中增加了监视水野清的情报员数量。
八路军高级领导
但是,水野清的表现,却是无懈可击的。他每天正常行动正常出操,完成本职工作后,绝不在外面更多地停留,和别人接触也不多,接触的人也都不可疑。这倒让情报员们有些不知所措,难道真的是冤枉他了?
但是 ,接下来水野清的一个小动作,却彻底暴露了自己。
几天后,八路军又开始转移。监视水野清的同志发现,每次到了分岔路口的时候,水野清就会停下系鞋带,次数频繁得有些不正常。虽然他们观察了一下,并没有发现水野清留下什么标记。但是,敌人的追击却仍然如影随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将情况汇报给了罗政委。
八路军转移
罗政委想了半天,觉得确实事有蹊跷。这个系鞋带的动作,肯定隐含着什么内容,只是我们还不知道。于是,他命令情报部门,进一步加强对水野清的监视。另外,情报人员还对所有外来信件,也进行了全面监控。
也就是这样,本文开头提到的那封信出现了,被八路军的情报员发现了。而收信人,正是水野清。这一下,可以说是铁证如山了。但是,罗政委仍然不露声色,他想以这封信为引子,让水野清自己跳出来。他派人将信重新封好,但是刻意地做出拆过的痕迹,然后再还给水野清。
八路军哨兵
水野清拿到信之后,立刻就明白自己已经被暴露了,于是,他决定连夜潜逃。可谁知,他的宿舍旁边,已经被八路军全面布控。等他蹑手蹑脚地走到村口时,被早已安排好的战士一举擒获。
罗政委连夜便亲自审问了水野清,问他为何要半夜潜逃。水野清此时反倒倒打一耙,说是八路军不信任他,他觉得跟着八路军没意思,所以才走的。而且,他还十分委屈地说,自己为八路军立了那么多功,却始终得不到应有的信任,这是不公平的。
眼看水野清说得越来越激动,罗政委反而越来越轻松。在他觉得差不多的时候,突然用日语大喝一声:“松山值田!”
日军俘虏
“哈依!”水野清本能地答应了一下。但是随即他就明白,自己彻底暴露了。原来这个“松山值田”,正是他真正的日本名字。他不明白,八路军是怎么搞到这样的情报,这在日军中都是机密。
殊不知,这就是八路军地下人员的实力。其实,他们早就已经全面掌握了这个水野清的全部情况。原来,此人就是一个如假包换的日本间谍。他在进入情报部门之后,为了能顺利地打入了我军内部,特意花了三个月的时间,学习了八路军的一系列政策,还有华北老百姓的风俗。同时在这三个月里,他一直使用“水野清”这个名字,希望将这个名字刻入自己的潜意识。如果不是罗政委的断喝,他可能都忘了自己的本名是松山值田。
日本士兵剧照
这天晚上罗政委的审讯,是有着充足的把握的。他之所以还要如此小心翼翼,一点点地击溃对方的心理防线,就是为了问出水野清到底是如何引导日军追击的。否则,如果再有类似的人出现,八路军仍然会陷入被动。
在罗政委越来越大的审讯压力面前,水野清已经彻底成了霜打的茄子。最后,他将自己的秘密说了出来。原来,日本人为了配合他,训练了好几只非常凶悍的狼狗。他每次蹲下系鞋带,就是为了在不同的东西上留下自己的气味。如果他摸石头,就代表八路军向西运动,如果摸草叶就代表往南,而摸普通的泥土则是代表往北。如果什么都不摸,就代表往东。日军追击时,以狼狗的反映为追击的依据。
日本军犬
这一下,系鞋带的动作真相大白。接下来,等待水野清的,自然就是八路军的牢房了。
而在明白了敌人的追击原理后,接下来自然就是反向引导了。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八路军用水野清的方式,一次次将敌人引到了我军的埋伏圈中。日军屡试不爽的“气味追击法”,反倒一次次的将他们自己送去了鬼门关。八路军将劣势化为优势,再次掌握了战场的主动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