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了,真是冤家路窄,怎么会是他?”
1928年,黄克诚将军在上海找工作时,曾巧遇同乡黄璧。两人本来相谈甚欢,可黄璧突然有事离开,让自己的另一个亲戚来“面试”。可是这位黄璧的亲戚刚一出现,便将黄克诚下了一大跳!这个人和自己太熟了,难道这回要自投罗网了?
而此时,那个熟人仔细看了看黄克诚的脸,突然笑了一下,说道:“先生,你认识黄克诚吗?”
黄克诚的心跳几乎停了下来!难道对方认出自己了?自己还有机会脱身吗?
黄克诚将军是湖南永兴人,虽然出身贫苦,但是从小就在亲戚的接济下,接受了比较系统的教育。1922年,他考入湖南师范学习,开始接受马克思主义的洗礼。1925年,他入了党,并且进入了唐生智的部队,参加了北伐战争。1928年,他参加了湘南起义,正式成为红军的一员。后来他上了井冈山,出任了第2路游击司令,仍在湘南一带活动。
由于条件艰苦,游击队的副司令刘承高带人哗变,敌人又趁机偷袭,游击队被打散了。黄克诚历尽千辛万苦才逃了出来,后来和永兴县委干部李卜成相遇,两人又一起又返回了驻地,准备东山再起。谁知此时,国民党反动派和地主武装把黄克诚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悬赏重金要他的脑袋。不管走到哪里,都能看到“缉拿暴徒黄克诚”的告示。黄克诚无奈,只能和李卜成一起隐遁大山,并且寻找上级组织。
那段时间,黄、李二人成天在密林穿行,终日不见阳光,身体眼看要不行了。后来二人便趁着没人的时候,到山脚下晒晒太阳,吃点儿东西。可是敌人的搜捕,总是如影随形。甚至有的时候,连让他们吃一顿饭的时间都不给。很多次都是两人刚拿出干粮,敌人就来了。
条件艰苦也就罢了,关键是此时的根据地,已经被敌人分割封锁起来。黄克诚和李卜成往往刚刚穿过一片密林,便又被敌人的哨卡所阻。经过了很长时间的寻找,他们不但没找到党组织,甚至连中央苏区的边都没碰到。万般无奈下,二人只能做出一个离谱的决定:直接去上海找组织!
黄克诚和李卜成收拾了一下,从湘南辗转长沙、南京,最后终于来到了上海。但是到这里之后才发现,队伍里刚刚出了叛徒,大量的军警正在搜捕革命者。上海的地下组织一下子全都静默了下来,二人找了一个多月,还是没有任何发现。
再待下去,别的不说,盘缠已经不够了。黄、李二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先找一份临时的工作,保证自己的生活,然后再设法找寻党组织。但是二人没有担保,在上海找工作也是处处碰壁。
一天,黄克诚在报纸上看到提到一个湖南籍的“海归”黄璧,刚刚荣升国民党上海兵工厂的炮兵部主任。黄克诚觉得,如果能托此人的关系,进入兵工厂,不但能解决生存问题,还能伺机打入敌人内部,一举两得。
于是,黄克诚化名黄楚珍,以同乡的名义给黄璧写了一封信,希望他能帮自己谋个差事。湖南人极重乡谊,黄璧收到信后,立刻回复黄克诚,约他几天以后到兵工厂面试。
到了日子,黄克诚收拾得干净整洁,来到了兵工厂。黄璧听说同乡到来,赶紧让人把黄克诚让到自己的办公室,亲自详谈。二人落座,几句乡音一出,感觉分外亲热。就在一切顺利之时,突然有人来找黄璧,说是另有急事。黄璧只能对黄克诚说:“我先去忙,你稍等。一会儿,我的一个亲戚会来同你谈话。”
黄克诚只能在办公室稍等。不一会儿,门开了,走进一个人来。黄克诚抬眼一看,立刻觉得心头一紧!正如本文前面提到的一样,这个人,不是黄克诚的对头邓丰立吗?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这个邓丰立,是湘南地区有名的恶霸!在桂阳县北鸦山村一带,此人的名头比阎罗王还让人生畏!什么杀人越货、强抢民女、放高利贷、霸占良田,他都没少干。湘南暴动之时,邓丰立侥幸逃脱。暴动失败后,他又迅速返回了桂阳,对参加暴动的党员和群众进行了疯狂的报复,杀了不少人!而此时更让人揪心的是,黄克诚在读书之时和参军之后,都没少和他打交道,二人彼此知根知底!在现在这个时候,居然碰到了这样一位对头,情况真是太危险了。对方会不会认出自己,并且将自己逮捕呢?黄克诚打起了十二分的小心!
邓丰立进屋之后,打量了一下黄克诚,然后问道,“黄楚珍是吧?以前在哪里高就?”黄克诚此时已经无心找工作了,只想赶紧脱身,于是便撒了个谎,说道:“我以前在湘军程潜将军那里,当一个班长。去年我们被李宗仁缴了械,部队就散了。为了能混口饭吃,这才来上海投奔黄主任。”
“嗯。”邓丰立听黄克诚说着,眼睛始终没有离开黄克诚的脸。黄克诚被看得心里发毛,但外表仍然镇定自若。
“你认识黄克诚吗?”邓丰立突然问道!
“什么?”黄克诚心头一紧。他搞不清楚,对方是认出他来了,还是故意诈他。他只能故作镇静地说道:“黄克诚?我认识,以前一起读过书。”
“他在什么地方,你知道吗?”邓丰立又问。
此时黄克诚有了一种感觉,邓丰立应该没有认出自己。可能是自己在山林里的这些天,劳累得脱了像,也可能是自己比当年多了一副眼镜。总之,自己的面部特征,应该是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以至于这位“老熟人”都认不出自己了。
想到此,黄克诚轻松了不少,回答道:“我在外闯荡多年,老家的人已经许久不联系了。至于这个黄克诚,也不知道他后来怎么样了?请问他也在这里吗?”
邓丰立的表情,很明显地有些失望,然后恶狠狠地说道:“他要是在这里就好了,老弟和我,都能领一份赏钱。黄克诚现在,成了暴徒,是杀人放火的共党头目!”
“啊?是吗?”黄克诚赶紧做出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来,说道:“想不到啊,那样的一个文弱书生,竟然成了共党。世间的事真的是难以预料啊。”
邓丰立继续说道:“前一阵子,他领头搞暴动,害得我不轻啊。现在当局正在通缉他,如果让我抓到了,先打他一个半死,然后再交上去领赏!”
黄克诚此时,已经彻底放松了下来,开始和邓丰立拉家常。说着说着,他问道:“不知道黄璧先生什么时候回来?”
邓丰立说:“他啊,大忙人,今天能不能回来都不一定。”
黄克诚赶紧接过话茬,说道:“既然是这样,那我今天就不打搅了,改天再来拜会。”说完,他对着邓丰立拱了拱手,然后转身便走。邓丰立也站起身来,一直把他送到了兵工厂的大门口!
在确定邓丰立已经回去后,黄克诚长舒了一口气。他赶紧找到李卜成,转移到了新的住处。好在不久之后,二人和党组织恢复了联系,又各自走上了新的战场。在接下来的岁月中,黄克诚在长征、抗战和解放战争的战场上,又立下了不少功勋。面对敌人时冷静应对的能力,始终是他的致胜法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