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枪是我们捞起来的,自然就是我们的,怎么能说是八路军的?八路军怎么了?我们凭什么要把枪给八路军?”
1938年年初,在江苏灌云县附近的孙二庄,一个又黑又瘦的人,正嚣张地拍着桌子,向着对面的八路军第3团第2营营长田保湖叫嚣着。
田营长强压怒火,倒上一杯水,亲自端到对方面前,和蔼地说道:“贾队长,现在是共同抗日期间,咱们还是要以大局为重……”
“啪”的一声,那个黑黑瘦瘦的人一把拿起茶杯,重重地扔在了地上。他指着田保湖,大声地说道:“别拿这个大帽子压我!共同抗日,好啊,你们八路军投奔过来吧,跟着我干!你们把枪给我,你们跟着我共同抗日吧!”
此时,这个嚣张的人还不知道,自己到底惹了什么人。片刻之后,八路军的惩罚就要降临!
这个又黑又瘦的人,名叫贾锡福。往好听了说,是江西的一个民间武装队长;往不好听了说,就是个土匪头子。之所以这一天他和八路杠了起来,是因为不久前的一次伏击战。
1938年初,大批日军进入江苏省,先后占领了灌云县县城和大伊山镇。他们在此地兽性大发,杀烧淫掠,无恶不作,把昔日祥和的鱼米之乡化为了人间地狱。
到了这一年的3月份,为了抗日,八路军陇海支队第3团来到了大伊山镇附近,在一些村庄建立起了根据地,和日军对抗。不过此时,江苏大部几乎脱离了国民政府管辖。除了日伪军和八路军之外,还有一些自发组织起来的武装。他们中的一部分确实是在抗日,但是也有不少是打着抗日的旗号的土匪,干着杀人越货、鱼肉乡民的勾当。
根据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精神,八路军派出代表,和这些武装分别进行接洽,想要共同抗日。但是此时,八路军的实力仍然很弱,也没有打出太亮眼的成绩,这些武装全都不服。于是第3团团长汤曙红决定,要打一场漂亮仗出来,宣告八路军的存在。
但是,这一仗要如何打呢?当时的八路军虽然号称1个团,但是实际人数只有二三百人,武器算上陈旧的土枪,只有五十余把。想要和敌人正面对抗,几乎是不可能的,只能打伏击战。而大伊山镇附近就是盐河水系,芦苇丛生,可以当做掩护。而且,盐河是灌云县、涟水县之间的交通要道,往来其上的鬼子不少,不愁没仗打。于是,一个靠河伏击的计划,慢慢成型了。
不过,汤曙红、田保湖等八路军指挥员,心里仍不踏实。他们清楚,八路实力太弱,单凭自己,即使是打伏击战,也不会有太大的效果。为今之计,还是找到助力,共同对敌。此时,土匪头子贾锡福,进入了田保湖的视野。
贾锡福,算是盘踞在大伊山镇附近的一个比较强大的匪帮,手下有着几十个人,二十多条枪。平时他们横行乡里,敲诈勒索,巧取豪夺,干尽了欺负人的事儿。当初国民政府还在的时候,就拿他们没办法。如今江苏形势复杂,贾锡福一伙儿变得更加嚣张。不过随着日军压力的增大,贾锡福也打出了“抗日”的旗号,似乎有改邪归正的苗头。于是田保湖决定,去争取贾锡福,让他参与到伏击战中来。
大家见面后,贾锡福的表现很出人意料。面对八路军的领导,他显得非常客气。一说到打鬼子,他更是表现得极为坚决。田保湖为此很欣慰,当时就和其约定,大家一起发起攻击。
1938年五月底,八路军接到情报称,日军将于六月初一通过盐河运输一部分士兵和物资去往涟水。3团团长汤曙红立刻决定,在沿途的五里槐设伏,争取拿下这一伙敌人。
计划制定完成后,八路军还收到了一个好消息:原本在这里运动的东北军第五十七军一部,也希望参加这场战斗。这一下,八路军的武器短板,也被一定程度上补齐了。
六月初一,八路军的80名战士、附近的民兵近百人、东北军数十人再加上贾锡福的队伍,总共三百余人,带着各自的武器进入了埋伏阵地。他们趴在芦苇中,静静地观察着河道。
上午10点钟左右,一阵马达声传来,日军的汽艇拉着3艘木船,缓缓进入了伏击圈。三艘木船不小,看样子每艘船都能坐50到70名敌人。日军汽艇上,挂着日本军旗,一个留着仁丹胡的小队长正站在船头上,显得得意洋洋。
敌人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近了,负责指挥的2营长田保湖一声令下,霎那间,一百多条汉阳造和土砂枪一齐喷火。日军在中国来去自由惯了,根本没想过会受到攻击,一时措手不及。刚才还趾高气昂的鬼子队长,片刻之间就挨了好几颗子弹,一头掉进了水中。此时,两颗手榴弹扔到了后面的第一艘木船上,三十多个避无可避的鬼子兵死伤惨重。后面的2艘船上,鬼子也各有伤亡。
此时,在后面的贾锡福就显得非常重要了。按照事先的约定,他们此时应该开火,截断日军的后路,争取和前队配合,包日本人的饺子。可是关键时刻,田保湖却听不见后队的枪声。他用望远镜一看,不禁气炸胸膛。原来这个贾锡福,居然一枪没放就逃跑了!
贾锡福一撤,战局立刻就发生了变化。反应过来的日军,开始向八路军和东北军的方向反击了。一时间,掷弹筒“咚咚”作响,射出了一排排的炮弹。而日军架在船边的机枪,也开始倾泻火力。八路军在芦苇中没有遮挡,很快就有几人中弹了。
田保湖一看情况不妙,立刻命令司号员吹响了冲锋号。日军不明就里,以为是还有其他部队前来包抄,于是不再开火,一个个趴在船舱里隐蔽。殊不知,这是八路军事先定好的暗号:一听冲锋号响就撤退!于是,趁着号声争取的几分钟时间,八路军和东北军撤出了阵地。
这一战,是灌云、涟水一带的抗日第一战,意义重大,战果也同样重大。日军仓促之下,撂下了十多具尸体。而八路军,也付出了3个人的代价。自此,江苏省的抗日烽火,越来越猛烈地燃烧了起来。
不过,这件事还没有完。事后,营长田保湖带着人回到战斗地点来打捞武器,结果却一无所获。他向附近的老百姓一打听,才知道就在他们撤退之后,临阵逃脱的贾锡福居然杀了一个回马枪,抢先把落水的枪支弹药全部捞走了。
一听这个消息,田保湖被气得满脸通红。他大骂这个贾锡福不是东西,打仗的时候不积极,抢东西倒是手挺快!但是,八路军本就武器匮乏,怎么能让自己的战利品被别人抢走呢。田保湖赶紧让人去和贾锡福交涉,但贾锡福态度蛮横,死活不肯归还武器。
到了此时,田保湖已经对贾锡福彻底失望。为了部队的生存和发展,他想到了“为民除害”,直接打掉贾锡福匪帮。他将这个想法告诉了团长汤曙红,汤团长一拍桌子,说道:“这个贾锡福,为害一方,恶贯满盈。你马上想办法除掉这股顽匪,肃清这支害群之马!”
很快,田保湖便派人又给贾锡福送了一封信,表示要商谈五里槐战利品的处理问题。双方谈判的地点,定在了孙二庄。
这一次,田保湖带了40名战士前往。到了孙二庄外围的时候,他命令30人埋伏起来,切断土匪的退路。自己带上10个人,再去和贾锡福谈一次。他已经想好了,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如果贾锡福继续冥顽不灵,他也只能来一个“关门打狗”了。
不久后,贾锡福带着二十多个喽啰来到谈判会场。正如本文开始所说的那样,贾锡福态度蛮横,拒不交出战利品。田保湖无奈,只能下令部队开火。虽然此时的八路军战斗力也并不强,但是他们在信念上的强大,起到了关键作用。仅仅半个多小时,贾锡福以下的十几个土匪便丢掉了性命,其他人则选择了投降。八路军上山收缴战利品,获得了三八大盖19支,盒子炮1支,手枪2支,子弹2箱。
五里槐之战和孙二庄之战,既沉重打击了日寇,也灭掉了为患乡里的土匪,两战两捷,大快人心。从此之后,八路军的根据地日益稳固,江苏省的日伪军和土匪们,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