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3年4月份,苏中大地已经是生机盎然。抗日战争已经度过了最困难的时期,由八路军、新四军建立的根据地越来越多,形势一片大好。可是突然有一天,一个通讯员拿着电报跑进了指挥部,来到司令员粟裕的面前说道:“报告司令员,前方得到确切消息,汤景延已经带着他的部队投降了敌人!”
“嗯,好,知道了!”正在看地图的粟裕没有回头,轻轻地答应着。他不敢回头,他不想让人看到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灿烂的微笑!“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开始了。”他小声地嘀咕着。可是耳朵很尖的通讯员还是听到了什么,奇怪地问道:“司令员,你没事儿吧?”
谁也想不到,汤景延的投敌,早在粟裕的计划中。马上,一个惊天的大手笔就要展开,苏中日伪军的“肚子”,很快就要不保了。
汤景延其人
说故事之前,还是要说说故事的主角汤景延。汤景延是江苏如皋人,1904年出生。他的家庭很普通,没有什么显赫的家学。但汤景延足够聪明,也足够努力,经过刻苦的学习,他考进了南通商业学校学习。但是入学之后,他竟然发现学校里有人克扣学生们的伙食费!汤景延嫉恶如仇,马上站出来,公开反对这种行为!但是谁会在意一个穷学生的反抗,校方随便找了个理由,就把汤景延给开除了。
汤景延不服输,他觉得既然商学院没有出路,那就去学当时还比较冷门的体育吧。即使没法靠这个救国,让百姓有个好身体也是不错的。于是经过努力,他考进了上海东亚体育专科学校学习。这次他的学业进行得很顺利,三年后顺利毕业。而且在机缘巧合之下,汤景延加入了国民党,任如皋县的党部监察委员和宣传干事。
此时国共还在合作,国民党队伍还比较纯洁,汤景延在工作中大量吸收进步思想,成了一个真正为国为民的战士。他开始在自己的范围内不断地传播进步思想,每天都过得很充实。可是从1927年以后,国民党内部开始变质,乱象丛生。汤景延越来越不满,在日常的工作中也经常表达出自己的真实想法。慢慢的他就成了上级眼中的“刺头”,最后索性将他排挤出去。汤景延对此却毫不在意,踏踏实实地回到母校当起了小学教员,安稳了一段日子。
1928年,通海地区的农民运动风起云涌,赤卫队的建立,红军的发展,让汤景延看得热血沸腾!于是他又开始在四处演讲,宣传反帝反封建思想,支持农民闹革命。国民党地方当局觉得他的言论接近共产党,十分危险,于是在1930年将汤景延逮捕入狱。汤景延家卖房卖地,又托地方名人的保释,这才让他恢复了自由。但即使这样,汤景延在家乡也呆不下去了,只能背井离乡到邻县的南通、海门一带谋生。
1937年,卢沟桥事件爆发,抗战全面打响。汤景延作为一个热血青年,也投身于抗日活动之中。他在海门地区组织了抗日游击总队,自任副总队长。1939年前后,他的队伍被国民党改变,汤景延转往泰州鲁苏皖边区游击部指挥部任副团长。这次改编,打开了他人生的另一扇窗户。
一次,汤景延奉命移驻江都,正好与新四军的北进挺进纵队相邻。友军之间的相互交往,让汤景延结识了新四军军的团长梅嘉生,开始对共产党有了一定的了解。他非常敬佩新四军,多次私自挪用弹药进行接济,并与新四军建立了秘密的联系。1940年七月,国民党内部掀起反共高潮,汤景延无法忍受,便决心弃暗投明。他在新四军的苏皖支队找到了陶勇等首长,表达了自己要参加新四军的意愿。但陶勇认为,此时时机尚不成熟,让他先忍耐一下。
1941年2月,国民党的游击副总指挥李长江投敌,而汤景延的直接上司孟宪平竟然也步其后尘,公开叛变。汤景延不甘沦为汉奸,便旗帜鲜明地登高一呼,对自己的士兵说道:“兄弟们,愿跟新四军抗日的就跟我走!”这一句话,直接拉走了一大半的人马和枪支。于是汤景延正式加入新四军,成为了一名真正的革命战士。此后,汤景延被任命为通海自卫团团长,不管是在战斗方面,还是在团结地方势力方面,他都发挥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当地的百姓敬仰汤景延,都称他的部队为“汤团”。可出于斗争的需要,汤景延的身份一直没有公开。
“投敌”和“破腹”
1943年春,已经日渐疲弱的日寇大举进犯粟裕将军驻扎的苏中地区。粟裕的战斗力强悍,让敌人吃了不少苦头。几场败仗下来,他们不得不承认光靠自己,撼动不了新四军。于是几个高层闭门商量了一下,想出了一条歪主意:派汉奸疏通,像瓦解国民党杂牌部队一样瓦解新四军!
此时一个叫姜颂平的汉奸突然站出来说话:“我认识一个人,他和通海自卫团团长的团长汤景延曾经共事过,两个人关系不错,可以让他去说服汤景延投降。”日军指挥官当时就拍板同意了。于是,一颗针对汤景延的糖衣炮弹就被顶上了膛。
二人见面后,那位汉奸还真是单刀直入,立即就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并且说只要汤景延投降了日本人,那以后要人有人要钱有钱。为了增强说服力,他还列举了几个国民党投降将领当例子。
汤景延冷冷地看着他,觉得此人实在是可怜又好笑。但是他敏锐地察觉到,这后边可能隐藏着一个机会,于是他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在两人谈话的完成后,汤景延还送此人出了大门,并且说“不管此事成与不成,大家都是朋友。”
这位汉奸当然是欢天喜地的回去交差了,而汤景延则马上就去总部找了粟裕将军,将情况和盘托出!粟裕和苏中党委立刻分析了情况,觉得此时通海地区力量比较薄弱,如果武力反对敌人的扫荡,可能会比较困难。同时,汤景延的部队并不是明确的共产党武装,汤景延本人也与国民党的不少中层军事人员有所往来,这一点可以利用。最后粟裕亲自拍板,决定将计就计,让汤景延率部“假投降”,打入伪军内部刺探情报、牵制敌人,为下一步的反攻做好准备。经过一系列的整顿,汤团确定了部队内部与新四军总部的联系人和联系方式。在准备就绪之后,汤景延率部“投降”,于是就有了本文开头的那一幕。
投靠日寇之后,汤景延为了取得敌人的信任,学会了吃喝嫖赌。他拿着日军给的“经费”不断地请客吃饭,跟自己的“新同事”们打成一片。一时间,伪军的高层都对汤景延印象不错,连伪江苏省主席李士群都拿他当自己人。不久之后,汤景延便“晋升”为伪军少将旅长。
汤景延打入敌人内部之后,做了大量的工作。他利用与日伪军联防的机会,获取了大量的军事情报。靠着这些情报,新四军屡屡出击,沉重地打击了敌人,保护了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同时,汤景延还利用敌人的内部矛盾,进行了大量的分化瓦解工作,让本已经一盘散沙的伪军更加松散,战斗力更加低下;此外,他还建立了地下联络点,开办了自己的商号,以经商为名,笼络伪军高层,将大量的粮食及药品及军需物资偷运到根据地!
1943年9月,新四军的反“清乡”胜利已经近在眼前,汤景延的任务也已基本完成,继续留在敌人内部已经没有必要。于是,苏中党委决定让汤景延进行军事暴动,把部队从伪军的队伍中拉出来。由于此前的敌人的刻意安排,“汤团”的驻地十分分散,行动困难重重。但即便如此,苏中党委仍然成功的派人与汤景延及其手下的所有指挥官取得了联系,统一了行动的时间和号令。
9月29日夜,汤景延以手下兄弟结婚为名设下宴席,带着伪军军警头目吃喝。他们先喝酒后打牌,玩儿得不亦乐乎。等到时间一到,汤景延大喝一声,早已埋伏好的指战员们立刻杀了出来,将在座的日伪军头目全部击毙。接着,他们冲出营房,俘获了其他敌人,摧毁了伪军行动大队的大队部和指挥中枢。而其他驻地的汤团部队,也在同一时间发起暴动,攻击当面之敌。新四军方面,团长梁灵光也奉命在各个交通要道接应,让暴动人员顺利地回到了根据地。此战又称为苏中伪军的“破腹之战”,汤景延打入敌人内部战斗163个日夜,不仅保证了苏中地区反扫荡的胜利,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同时端掉了日伪军的各个据点,缴获了大批的枪支弹药,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
直至此时,背负“叛徒”名号的汤景延才恢复了他抗日英雄的身份!粟裕亲自前去迎接,拍着汤景延的肩膀,称赞他为真英雄!而这一段奇谋,也成为了新四军历史上的闪亮一笔,在人民群众中广为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