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时期的宰相严嵩,是后世公认的“明朝六大奸臣”之一。他把持朝政期间,党同伐异,收受贿赂,把大明的官场风气搞得乱七八糟。他对皇帝的态度是极度的逢迎,皇帝说什么他干什么,从不违逆。可是在嘉靖四十年,他却罕见的因为推荐一个人,而和皇帝较上了劲,甚至最后,还逼得皇帝让步。这个让严嵩不顾一切推荐的人,就是他的妻弟欧阳必进。
严嵩几乎给嘉靖当了一辈子的顺毛驴
欧阳必进其人
话说这欧阳必进,别以为他和严嵩沾亲就必然是个草包,他的能耐着实不小。欧阳必进是严嵩发妻欧阳氏的弟弟,今天江西省安福县人。虽然欧阳家世代经商,但是欧阳必进的理想确实科举中第、独占鳌头。正德八年,22岁的欧阳必进乡试中举。之后在正德十二年,也就是严嵩再进官场的第二年,欧阳必进考中进士,任职礼部主事,进入官场。
欧阳必进画像
严嵩的妻族欧阳家,和严嵩本家有很大的不同。由于严嵩的父亲严淮本身就是个官迷,而且家境不是很好,所以严家对官位、权力、金钱看的极重,在官场刚刚站住脚后,便开始拉帮结派、贪污纳贿。但是欧阳家由于家庭富有,反倒不那么贪婪。欧阳必进便是如此,他在官场上名声比自己的姐夫强得多,素有清廉之名。他的为官之路,虽然因为有严嵩保护,总体还算平稳,但是却也经常外放,到地方去任职。
就在他外放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这样一件事,让欧阳必进的名字,进入了中国古代实验科学家的行列。
中国第一台耕地机的发明
嘉靖二十三年(1544年)五月,欧阳必进由浙江布政使转任右副都御史,并巡抚郧阳。郧阳当时爆发牛瘟,大量的耕牛死亡,百姓失去了最重要的生产助力,农活儿变得更加繁重。尤其是耕地,没有牛,百姓只好用人来拉犁,劳动效率低下不说,人更是累的不得了。欧阳必进不像官场的其他人一样得过且过,他真的是把农业生产、和百姓福祉放在了心上,因此每天茶饭不思的思考对策。
某一天,他灵光一闪,想起了家乡安福提水的辘轳,以及前人曾经设想过的人力耕地机。于是他赶紧查找资料,终于找到了唐朝名将王方翼曾经设计的人力耕地机草图。他马上开始着手改良,调整零部件,装置机关,终于做出了一个通过人力牵引、滑轮传动的绳索牵引耕犁。欧阳必进的这个发明,是中国第一台人力耕地机!这项发明不仅惠及了当地百姓,其设计理念更是影响了后世的农机设计。1978年10月,在南昌举行的"中国古代农业科学技术成就展览"大会上,这台划时代的人力耕地机仍然受到了与会者的好评。
现在的农机,其原理仍然是欧阳必进提出的
很可惜的是,由于明朝官场的腐朽,以及当权者对科技的漠不关心,让欧阳必进的人力耕地机最终没有得到推广。此时的严嵩,正忙着和夏言玩儿阴谋诡计,压根没有想过这项发明对大明的农业生产有多么重要的意义。所以现实很无奈,欧阳必进的发明只能慢慢走进了历史的故纸堆。
莫名其妙的举荐
嘉靖二十七年,夏言被处死,严嵩开始独霸朝堂。此后欧阳必进的官位也是水涨船高,先后做到两广总督、两京都御史,后来更是先后担任刑部、工部尚书。欧阳必进不是尸位素餐之人,在每个职位上都做出了成绩。他在刑部尚书任上,严整法纪,廉洁奉公,夙夜不懈,被明世宗誉为"端慎老成"。任工部尚书时,他更是亲自主持了重修皇宫中的午门、天安门及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让古老的皇城重现光辉。
古代皇城的辉煌中,也有欧阳必进的汗水
可是嘉靖皇帝的眼光,可不是看谁工作能力强弱、谁有成绩的。他从来都是爱屋及乌,喜欢严嵩的时候,严嵩的亲属也都是能臣干吏;哪天要是不喜欢严嵩了,他的亲属就都成了奸臣。嘉靖四十年,严嵩的发妻欧阳氏病故,其子严世蕃回家守丧,无法再给父亲出谋划策,这让严嵩这个80岁的脑袋瞬间现了原形。几次圣意没有领会好,几篇青词也没写好,这让嘉靖开始对他不满了。
偏赶上这个时候,吏部尚书吴鹏致仕回家,位置空了出来。严嵩可能是想补偿欧阳家,于是推荐欧阳必进接任。这要是放在一年前,嘉靖皇帝很有可能会非常高兴的同意。但是此时,嘉靖看严嵩已经不太顺眼了,对他有了戒心。严嵩此时举荐自己的小舅子,立刻被嘉靖想成了是严嵩要结党营私!于是,嘉靖皇帝把推荐书扔到地上,大声斥责严嵩。
而一辈子在嘉靖面前当绵羊的严嵩,此时也硬气了一回。他回家后再给皇帝上了一封密奏,力荐欧阳必进。然而,可能严嵩真的是老糊涂了,欧阳必进那么多拿得出手的政绩他不说,却非要去跟嘉靖打亲情牌。他的推荐书是这样写的:“谓必进实臣至亲,欲见其柄国,以慰老境”。翻译过来,语气就有点儿不客气了:“欧阳必进是我的至亲,我就想在我即将老去的时候看他为国家做贡献!”天哪,这是什么话?这不是和皇帝叫板吗?
好在嘉靖皇帝不是一个冲动的人,他有可能是想要通过这件事拓宽严嵩的对立面,于是同意了严嵩的请求。同时,他让人把严嵩密奏的内容放了出去。一时间,官场大哗,群臣议论纷纷,说严嵩:“与人主争强,王介甫(王安石)不足道也。”这样一来,欧阳必进吏部尚书的位置,当然就坐不安稳了。仅仅几个月后,嘉靖皇帝就命欧阳必进致仕回家,响亮的给严嵩来了一记耳光!
(这里要说明一下,由于没有查到日期,所以笔者不能确定欧阳氏的死和欧阳必进被举荐哪件事在前哪件事在后,但是从严嵩的表现来看,我觉得应该是欧阳氏之死在前。)
后记
应该说,中国古代“唯有读书高”的文治社会,能有一个像欧阳必进这样具有科学精神和实干精神的官是不容易的。尤其是他身处严党内部,能做到出污泥而不染,为人清廉,务实肯干,显得更加不易。只不过,时也命也,让他和严嵩成了亲戚。严嵩的名声太臭,所以即使欧阳必进本人是干净的,也依然会有人迁怒于他。而他的政绩,也必然会被人选择性忘记,这可能就是历史的悲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