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5年7月20日,北京机场非常热闹。一个由国家领导人、各民主党派负责人、无党派人士及国民党起义将领等100多人组成的欢迎人群,正在等着一个远方的游子归来。曾经的国民党总统李宗仁和夫人郭德洁,将在这一天回到祖国。
解放后李宗仁的凄凉境遇
李宗仁担任过原先国民党政府的“代总统”。在新中国即将建立的前一段时间,蒋介石下野,将李宗仁推上前台,可是却没有给他相应的权力。当时的国民党高官有事情要抉择,总要到奉化溪口请示蒋介石。李宗仁这个代总统,简直就是徒有虚名。
1949年11月20日,李宗仁在南宁乘飞机来到香港。虽说名义上是治病,但实际上只是用香港当做跳板。没过几天,李宗仁就又搭上飞机,前往美国。此时的台湾,他是不想去的,那里已经是蒋介石的天下,他一个桂系将领,去了是自取其辱。后来另一位桂系将领白崇禧的悲惨遭遇,证明了李宗仁的担心。
来到美国之后,李宗仁过得很不顺心。美国的某些势力曾经把他当做威胁蒋介石的一个筹码,但是看现在李宗仁失去了自己的派系支持,都纷纷冷落了他。当时的美国两党为“谁丢失了中国”,李宗仁的敏感身份,让其备受冷落。1954年,蒋介石通过了国民党监察院提出的《弹劾副总统李宗仁违法失职案》,李宗仁一下成了国民党失败的替罪羊,连故旧都不再敢和他来往。李宗仁孤苦伶仃,总觉得日子十分憋闷。平时他只能靠打麻将、写文章、写回忆录打发时间。
这一期间,李宗仁曾经发表文章,盛赞新中国取得的成就。文中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来,百废俱兴,建设规模之大与成就之速,皆史无前例,国势日振,真可说举世瞩目。”并且公开表示:台湾自古以来就是中国的领土。
在异国他乡的种种不便,让李宗仁动了回家的念头。于是从1956年4月开始,曾任李宗仁秘书的程思远开始频繁地和新中国接触,表达回国的意愿。但是由于其身份敏感,又发表了不少话题尖锐的文章,回国事宜需要经过大量的协调工作,只能慢慢来。
投石问路的字画文物
1958年,李宗仁通过程思远向党中央传递了一个消息:自己手里,有一批辛苦收集的文物,希望可以献给祖国。这无疑是李宗仁的投石问路之举,他既要看看新中国对他献宝的反应,也要看看这些人到底有多少文化水平。
1959年10月,程思远来到北京,和周恩来总理沟通了此事。对于这件事,周恩来总理心领神会,立即对李宗仁捐献文物的行为大加赞许。程思远大喜,立即在11月初回到香港,写信将周总理的意思告诉了李宗仁。李宗仁赶忙托人,将自己手中收藏的字画送到了香港,并致信程思远,说自己收集这批文物,花了11万美金。
文物很快被送回北京,周总理马上组织了故宫博物院的专家对字画进行了鉴定。一看之下,可是不得了,李宗仁的这批东西,大部分是赝品。不是赝品的,价值也不高。按照当时国际上的行情,顶多值3000美金!
周总理得知消息后,也十分为难。新中国是大国气象,当然不能白要人家的东西,必须要给李宗仁相等价值的补偿。但是3000美金,又和李宗仁说的11万相差太大。如果照着李宗仁的报价付钱,国家又会有所损失。于是权衡利弊之下,周总理决定给李宗仁3万美金!
当总理把自己的决定告诉毛主席时,毛主席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恩来呀,我们的统战工作要讲策略。他说11万多,就给他12万!这叫'投石问路'嘛。”
很快,周总理便将消息告诉给了程思远,并且就字画的真伪问题进行了详细的说明:“李先生的藏画,有些是真的,有些是赝品。但政府体念李先生的爱国热忱,将送他一笔赴欧洲的旅费,以壮行色。”同时,中央指派原来的桂系人士刘仲容,带着12万美元现钞去会见李宗仁,并且特意嘱咐他,不要经过银行,也不要经过任何其他人,一定要亲手交给李宗仁,避免节外生枝。
李宗仁在得知这一消息之后,也是十分高兴。他不停地说着:“共产党不简单,是识货的!”同时他也知道,自己的回国意愿,已经得到了祖国方面善意的答复,并且给他指明了行动方案:不要打草惊,以去欧洲旅游的借口回国!
踏上回家路
此事之后,李宗仁对新中国的建立者们有了更深的认识,也产生了由衷的钦佩。他开始在媒体上发表文章,纠正美国政府对新中国的歪曲。1964年,中国原子弹爆炸成功。李宗仁得知此事后,欣喜若狂,立即给亲友打了一圈报喜电话。对祖国的憧憬和羡慕,也一次次的表现在李宗仁的谈话中。在一次接受记者采访时,李宗仁兴奋地说道:“我由于自己的失败而感到高兴,因为从我的错误中一个新的中国正在诞生。……什么时候我们曾经有过这样一个强大的中国呢?”
在李宗仁的回归提上日程的同时,我党也在积极地做着准备。一方面是在政策方面,由于李宗仁身份太过敏感,必须要和他在舆论和宣传工作上有所约定,双方的协调有大量的工作要做。另一方面,国民党特务肯定不会放过李宗仁。他在美国时,特务不敢乱动,但是一旦踏上归国之路,势必会遭到他们的袭击。所以李宗仁的安保,也有大量的工作要做。
1965年,一切终于准备就绪。4月22日,李宗仁向移民局提出申请,说是想要去瑞士度假。美国移民局没有多想就批了。于是李宗仁在6月13日离开美国,进入了欧洲。7月12日,李宗仁夫妇和程思远登上了瑞士航空的飞机,经过多次的转机,躲过了几次特务的袭击,终于回到香港,再从香港转机飞回北京。
此时,这位抗日战争中的名将,已经是年过七旬的老翁。他一下飞机,就被欢迎的人群围住,在大家的问候声中,缓步来到机场大厅。在这里,他发表了声明:“16年来,我以海外待罪之身,感于全国人民在中国共产党和毛主席的英明领导之下,高举社会主义建设总路线的红旗,坚决奋斗,使国家蒸蒸日上,并且在最近已经连续爆炸成功了两颗原子弹。这都是我国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成果。凡是在海外的中国人,除少数顽固派外,都深深为此感到荣幸。我本人尤为兴奋,毅然从海外回到国内,期望追随我全国人民之后,参加社会主义建设……今后自誓有生之日,即是报效祖国之年,耿耿此心,天日可表……”
之后,他还对在台湾的国民党人说出了自己的期望:“凛于民族大义,毅然回到祖国怀抱,为完成国家最后统一作出有用的贡献。”意犹未尽之下,李宗仁赋诗一首:“国民党的代总统,多年戎马历风尘。叶落归根见素襟,邕江畔生一老翁。今日还乡匡大局,当年解甲有真情。徐州会战很有名,台儿庄战论英雄,异邦虽好心思汉,祖国繁荣时梦亲。欣看满堂冠盖集,寒暄笑语回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