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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虎魄 • Huboe 》

1982年,清朝末代驸马自台湾返京,询问:我这样的人政府不追究?

In 1982, The Last Son-in-law Of The Qing Dynasty Returned To Beijing From Taiwan And Asked: Does The Government Not Hold People Like Me Accountable?

2023-08-19 01:15

1924年11月5日,末代皇帝溥仪被冯玉祥的士兵赶出了紫禁城,一个持续两千年的帝制时代由此结束。在士兵们一声紧似一声地催促中,溥仪惊慌失措。他脸上那种既要刻意保持“威严”、和不得不火速搬家的尴尬神态,成了历史变迁的最好写照。而此时他并不知道,自己那个10岁的小妹妹,将会写出一段海峡两岸血浓于水的历史。这个小妹妹,就是四格格爱新觉罗·韫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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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格格爱新觉罗·韫娴,摄政王载沣的第四个女儿。她和自己的大哥关系并不密切,在溥仪出宫之后,曾经在摄政王府短暂居住,两人才算是有了多一点的见面机会。但是,此时的溥仪已经被培养成了目空一切、盲目崇洋的纨绔青年,对这个妹妹也并未如何重视。

1932年,溥仪被日本人骗到东北,当了伪满洲国的皇帝。自己的那些弟弟妹妹,也都被他接了过来,韫娴也不例外。此时,韫娴已经十八岁了,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按照清朝的传统,韫娴却注定要嫁给一个有身份的蒙古贵族。溥仪挑来挑去,选中了自己的伴读赵琪璠。赵琪璠是蒙古贵族,长年在溥仪身边,深得其信任。韫娴到来时,溥仪正好派他去日本学习军事,所以虽然婚姻已经定下,但仍无法完成花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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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6年,赵琪璠学成回国,当了溥仪的侍卫官,同时也和韫娴正式结婚。虽然这是一桩政治婚姻,但是两人的婚后感情却很不错。后来,他们还有了一双儿女,生活十分幸福。

1945年,日本人的颓势已经越来越明显,而他们对溥仪的压迫却是越来越紧。在“帝室御用挂”吉冈安直的全面监视下,这位皇帝几乎成了被软禁的囚徒。苏联出兵后,溥仪成了囚徒,伪满洲国正式覆灭。溥仪的一部分弟弟妹妹没有跟着哥哥走,于是便没有遭受这场牢狱之灾。赵琪璠、韫娴夫妇,也在这时脱离溥仪,回到了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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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国民政府对于清朝的皇室非常不关心,其他民族的人,更是看不起满族人。清朝的遗老遗少,被看成是中国百年积弱的责任人,经常受别人的白眼。甚至底层的满族人,为了找到能养家糊口的工作,都对外说自己是汉人。虽然载沣、韫娴等人还有些家底,不会为吃饭发愁,但是也被迫过起了低调的生活,远不如当年风光了。韫娴生活压抑,后来患上了哮喘病。

时间很快来到了1948年的秋天,全国解放的脚步已经越走越近,北京城外围也出现了解放军。此时,赵琪璠突然想到了一个在上海定居的姨母,想要去探望。由于害怕路上局势不稳,他没有带着妻子和孩子,只身上路。谁知道他这一走,就是36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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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琪璠到达上海之后,中国的局势就发生了重大变化。随着平津战役的结束,长江以北已经尽在解放军的控制之下。4月份,解放大军陈兵长江,随时准备南下。这一下,南北的交通被彻底阻断。赵琪璠为求生计,不得已在国民政府找了一个差事。但是不久之后,解放军剑指上海,很多人都被汤恩伯裹挟上船,去了台湾。遗憾的是,赵琪璠也在这群人当中。

1949年10月1日,新中国成立的消息传遍了世界。海峡两岸彻底断了联系,赵琪璠的思乡之情也更加浓烈。他离开时,女儿刚刚八岁,儿子也才五岁,还有生病的妻子,这些亲人都让他在海峡的另一端思念不已。赵琪璠独自一人在台湾生活,始终没有再组家庭。他每天经受着湿气与海风的侵袭,患上了风湿病,两脚难以行走。后来,他住了半年多的医院,虽然病情有所好转,但是孤独的生活仍让他倍感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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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5、1976两年,台湾和中国大陆都发生了剧变,海峡两岸的关系,也从彻底敌对变得慢慢缓和。而也正在此时,赵琪璠退休了,也动了回家的念头。但是,他想到自己曾经当过伪满洲国的官,也在国民政府任职过,自己这样的人,大陆可以容忍吗?想到此,他又有些害怕,不敢回家了。

赵琪璠在日本、韩国都有些朋友,这些人是可以自由来往于台湾和大陆的。1981年,一个朋友找到了仍在北京的韫娴母子,对他们说起了赵琪璠的境遇。韫娴激动异常,于是就提笔,给丈夫写了一封家信,让朋友代为转交。

很快,赵琪璠就收到了信。他从信中得知,国家对他们一家人多有照顾,韫娴的哮喘已经好了不少,女儿成了医务工作者,儿子成了电气工程师。现在两人都已经开枝散叶,有了自己的家庭和后代。赵琪璠欣喜若狂,马上写了回信,托朋友转交。这之后,一家人算是恢复了通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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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赵琪璠就又得到了一个消息:由于溥杰的夫人嵯峨浩患病,要去东京治疗。赵琪璠的女儿赵丽瑛,要作为护理人员全程陪护。父女二人,有了见面的机会。赵琪璠心情忐忑地拨通了到东京的长途电话,他不知道,自己这一走36年,当年那个八岁的女儿,是否还会认自己呢?

而情况是喜人的。电话接通之后,另一端便传来了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爸爸”。听到这熟悉而又陌生的两个字,赵琪璠老泪纵横。

这之后,在朋友的安排下,赵琪璠去了东京一趟。在一个普通的小旅馆中,他和自己的女儿见了面。一番重新相认的感慨后,父女二人肩并着肩,在东京的公园里抚今追昔。赵丽瑛告诉父亲,在国家的关怀下,现在其他民族老百姓再也不歧视满族人了,他们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地出来工作了。现在,他们也都扔掉了以前的“铁杆庄稼”,扔掉那些毫无意义的骄傲,开始自食其力。他们谈到了溥仪,谈到了末代皇帝从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人,到政协委员、文史研究员的经历。赵琪璠听着,感觉一切都难以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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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丽瑛还对父亲说,现在一家人都盼着他能回去,一起看看日新月异的北京城。此时,中国已经进入改革开放时期,北京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那些老旧的胡同和窝棚,都变成了漂亮整洁的高楼大厦。柏油路已经通到了城里的各个角落,下雨的时候再也不会满街都是泥水了。赵琪璠听着,虽然心情激动,但是却仍然顾虑重重,不知道自己以后该怎么办。

很快,赵琪璠又见到了陪妻子治病的溥杰,两个人做了一番深谈。溥杰再次对赵琪璠讲述了祖国的变化,也再次对他发出了回家的邀请。此时,赵琪璠才坦诚地说出了自己的顾虑:“我在伪满洲国当过官,也在国民政府做过事,还在台湾待了36年,在日本、韩国也都有朋友。我这样的人,政府能不追究我吗?不会我回去之后又翻旧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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溥杰笑了笑,说道:“你的这些担心都是多余的。相比起你,你想过我大哥吗?他可是伪满洲国的皇帝,若论罪过比谁不大?可结果怎么样?政府不还是一样优待了他?还有我自己,咱们俩的情况差不多吧?当初我从苏联被遣返回来,在战犯管理所服刑的时候,也是吓得要命。可没想到,后来政府搞特赦,最先就把我们‘宽大’出来了。而且,国家领导人还亲自接见了我们,还请我们一起吃饭。现在,我这不是也很好吗?咱们的那些叔伯和兄弟姐妹,现在过得都很好。在这一点上,你没必要太担心。”

听了溥杰的一番话,赵琪璠感觉放心了不少,但是顾虑还是没有彻底解除。于是,溥杰就带着他,去了中国驻日本大使馆,当面询问政策。宋之光大使热情地接待了他们,并且当面表示,欢迎赵琪璠。他说道:“赵先生可以先去北京看一看,如果觉得情况和我们说的不一样,您不满意,可以再回去。我们的主张,是来去自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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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官员的保证,赵琪璠逐渐打消了顾虑。到了1982年4月末,已经72岁的赵琪璠,终于登上了开往北京的飞机。他这位满清最后的驸马爷,总算是回家了。

飞机降落之后,赵琪璠得到了北京市政府的热情接待。在一番走街串巷之后,赵琪璠终于和自己阔别36年的妻子见了面。两人不顾别人在场,肆意地抱头痛哭,宣泄着几十年的思念之情。这对皇族中的苦命鸳鸯,终于在政府的关怀下,重新拥有了彼此。

团聚几天后,市政府的人又带着赵琪璠,参观了北京城的那些著名的新建筑,还看了生机勃勃的工厂和学校。赵琪璠边看边感叹,北京的变化真是太大了。后来,他干脆补办了手续,彻底留了下来。市政府也非常欢迎他的这一选择,并且安排他在民族事务委员会担任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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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之后,赵琪璠带着妻子儿女,跟着仍然健在的昔日皇族,一起到溥杰家做客。大家欢声笑语,互诉衷肠。赵琪璠感慨地说:“党和政府,对我真是厚待啊!我已经决定,在自己的有生之年,继续为国家贡献。”

后来,赵琪璠将自己的经历,写成了《我从台湾归来》一书,在国内广为流传。而韫娴,也是跟丈夫快乐地生活了很长时间,直到2003年,在90岁高龄上去世。这对末代的格格和驸马,终于在新的时代,找到了自己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