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想喝一碗甘蔗汁,这个要求很过分吗?”1967年2月10日,一个老人躺在自家的床上,脸上老泪纵横。他嘴里有一股甜味,但他知道,绝对不是甘蔗汁的味道。一个中年人站在他的床前,满怀歉意地说:“父亲,儿子不孝,买不到甘蔗汁,只能让您将就喝一口果汁。”说着,这个中年人也哭了起来。
就在一片哭声中,床上的老人与世长辞。谁能想到,这样一个本来应该叱咤风云的人物,却落得了这样一个结局。此人就是李天霞,那个传说中对张灵甫见死不救的人。
李天霞出生在江苏一个富商的家里,从小就受到了良好的教育。但是不知道怎么搞的,李天霞从小就对魔术、催眠术和阴阳学说很感兴趣,经常和一些东洋魔术师、老和尚之类的人来往酬对。由于交际广泛,李天霞还和当时的一些帮会分子有来往。后来他通过青帮,认识了一些国民党的早期党员,因此有了从军报国的想法。
1925年,李天霞抛家舍业,进入黄埔军校学习。毕业后他进入军界,一路高升,成为了51师的副师长。
1937年,抗战爆发,51师和58师合编为74军,从此开启了一段传奇的军事神话。整个抗战时期,74军经常打恶仗、硬仗,歼敌数字一直在国民党军中名列前茅,甚至还获得了两面象征荣誉的飞虎旗。后来51师师长王耀武升任74军军长,李天霞顺位升为51师师长,为抗战也是立下了汗马功劳。
那个时候,李天霞身边有一个性格孤傲的年轻人。李天霞是副师长时,他是305团的团长;李天霞当正师长的时候,这个人是旅长。虽然两人在讨论战争时会有摩擦,但是总体相处还算是过得去。此人,就是张灵甫。李天霞这个时候还没想到,自己后半生的荣辱,就维系在了这个人的身上。
74军战功卓著,军长王耀武因为劳苦功高,升任第四方面军司令官。而李天霞,本来应该顺理成章地继任74军军长。但是王耀武和李天霞两人关系太过密切,他害怕如果让李天霞接任,会引起别人的非议。所以王耀武干脆来了一个对调,将100军的军长施中诚调来当74军军长,而李天霞去100军当军长。这其实是一个很常规的调动,一旦时机成熟,李天霞回74军还是希望很大的。
1945年,抗战胜利结束。74军作为功勋部队,被空运到南京,亲身参加日军的受降仪式。也就是在这时,蒋介石对已经升任副军长的张灵甫产生了兴趣。张灵甫此人和王耀武的关系若即若离,而且能力很强。如果加以笼络,绝对可以成为自己的嫡系人物。于是在老蒋的关照下,张灵甫的位置如同火箭一般蹿升,很快就担任了74军的军长。
结果这一下,李天霞和张灵甫结下了梁子。虽然李天霞也是军长,但是100军和74军不管从名气上还是待遇上,都是天壤之别。更何况长久以来,李天霞都是张灵甫的上级,如今居然莫名其妙地给拉平了,这让李天霞怎么咽得下这口气!再加上张灵甫少年得志,性格变得飞扬跋扈,连陈诚、汤恩伯这样的长官都看不上眼,更何况是李天霞!于是在日后的军事行动中,两人经常闹矛盾。
解放战争开始后,李天霞又迎来了一波官运:他担任了第一兵团第一纵队的司令官,下辖整编之后的83、74、25三个师,又成了张灵甫的指挥官。但是二人的矛盾已经挑明,张灵甫不再甘于听从李天霞的命令。
1947年3月,汤恩伯命令张灵甫进攻蒙阴。而李天霞则接到情报,说是华东野战军已经设下伏兵,于是电令张灵甫后撤。张灵甫看到二人意见不合,立刻写信给汤恩伯,状告李天霞畏敌如虎,坐失良机。汤恩伯一怒,免去了李天霞的纵队司令。这一下,张李二人的矛盾更深了。
1947年5月,张灵甫被困孟良崮,向周围的所有国民党部队发出求救电报。远在南京的蒋介石也下达了死命令,让所有周边部队驰援。当然,后来的结果所有人都清楚,没有一支国民党部队,能够成功突破华东野战军的阻击圈,张灵甫整编74师覆灭。
此战之后,蒋介石大发雷霆,直接下令:“汤恩伯免职,李天霞枪毙!”当然,这一命令最后并未执行,李天霞被送到南京受审,这就相当于保住了一条命。之后李天霞托关系行贿,总算是又重新得到了军职,当了73军的军长。
关于李天霞是否曾见死不救这一点,历来有多种看法。应该说在张灵甫还没有彻底陷入重围的时候,李天霞确实可以接应他一下。那是在1947年5月12日,张灵甫离开垛庄,进入山区。此时如果李天霞能够听汤恩伯的命令,重兵支援张灵甫,打通垛庄的退路,应该能保张灵甫一条命。但是他却只是让装备最差的57团轻兵救援,而且还命令其团长罗文浪可以“随时撤退”。最后罗文浪战死,李天霞也浪费了几天的时间,这才最终导致整编74师陷入重围。
但是也应该看到,在5月12日时,华野歼灭整编74师的意图还不是非常明显。此时让李天霞重兵增援,似乎有小题大做之嫌。以张灵甫的狂傲性格,谁跟他打交道都很难受,不单单是李天霞。如果李天霞真的去救援张灵甫,说不定还会招来对方的嘲讽,简直是自己找罪受。而且,在孟良崮战役的最后阶段,李天霞也确实做了拼死的支援,只是此时华野包围圈已经稳固,他打不进去。不只是他打不进去,别人也都没有打进去。所以这个锅,应该是让包括张灵甫、蒋介石在内的所有国民党高层来背,不能只说李天霞。
但不管怎么说,李天霞还是在孟良崮战役这件事上栽了跟头。虽然他很快又爬了起来,但是已经失去了所有的锐气。1949年4月,解放军过江,吹响了全国解放的号角。李天霞的73军,在防御时无所作为,只知道继续执迷不悟,残杀地下党。后来他在游击队的袭扰下,丢弃自己珍藏的文房用具和名人字画,沿河山路逃跑,显得狼狈至极。再后来,李天霞在福建被解放军叶飞部打得大败,乘船逃到台湾。
然而在台湾,等着李天霞的是一张军事法庭的传票。老蒋决定,让他和另一位将领李延年一起,为福建失守负责,李天霞就这样又一次走进了监狱。不过,李天霞对如何应对这种情况已经熟门熟路。他让何应钦、顾祝同、汤恩伯等人给自己求情,最后死罪变无期,无期变有期,有期再减刑。仅仅在监狱待了一年左右,李天霞就又出来了。
此时的李天霞,已经厌倦了军旅生活。他有的是钱,于是就开始琢磨着做生意。结果他碰上了骗子,搞了个血本无归。不过,李天霞还是生财有道。他搞了个学习班,专门传授自己年轻时学的催眠术和奇门遁甲。结果,还真挣了不少钱。
原本家里就有钱,现在又收了不少“学费”,李天霞的家底更厚实了。但是,他却偏偏贪得无厌,居然开始行骗!他让人散布消息,说找到了那艘传奇的运金船“阿波丸”的位置,准备集资打捞。不明真相的人纷纷投资,结果全被李天霞骗了个底朝天;后来,他又搞起了土地诈骗,结果被人起诉上了法庭。这一回,连和他相濡以沫的妻子岳景华也受不了了,选择和他离婚。李天霞锒铛入狱,而且还是去了家人,虽然看似悲惨,但却是罪有应得。
刑满之后,李天霞在台湾的军属聚居区“眷村”度日,靠着政府给的补贴过活。但即使这样,他仍然经常出没于国民党高级军官的宴会之上,每次都喝得烂醉如泥。结果一来二去,他就患上了尿毒症。病势一天天加重,医生表示已经回天无力。就这样,李天霞走到了人生的尽头。正如本文开头的那一幕一样,李天霞在临走之前,很想喝一杯甘蔗汁。但是他的儿子出去转了半天也买不到,只能拿回一瓶果汁来凑合。李天霞感到非常委屈,在这一天的晚上撒手人寰。
纵观李天霞的一生,也曾经辉煌过。当初面对侵略者时,他也是一员合格的战将。但是,腐烂的体制只能产生腐烂的人。后来的李天霞,能成为“胆小如鼠,挥金如土,爱色如命,杀人如麻”的“四如”将军,实在是让人感叹不已。如果他能够在合适的时间改换门庭,来到解放军中受到正面的影响,恐怕也不会落得那么一个悲惨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