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基伟啊,我看你这个军区司令是干不长了!”
1964年,秦基伟刚刚发表完一段演讲,陈毅元帅便阴沉着脸,说出了这么一句话。秦基伟和陈老总私交并不深厚,一听此言,心中不禁一惊。在他的印象里,自己近期的工作没有什么失误,刚才的讲话也还得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呢?他赶紧问道:“陈老总,中央是要撤我的职吗?是我的工作有什么错误吗?”
秦基伟将军
陈毅看了看他,突然轻轻一笑,说道:“这样,这里有三杯酒,你喝完了我再说撤职的事儿。我算是你的半个老丈人,不会坑你的。”
秦基伟看着陈老总爽朗的笑容,心中明白,恐怕这个“撤职”不是什么大事,很可能只是个玩笑。
事实上,秦基伟的感觉没有错,陈毅元帅嘴里的所谓“撤职”,不过是想给秦基伟换一个工作。那么,他怎么又成了秦基伟的半个老丈人呢?他又想给秦基伟换一个什么样的工作呢?
陈毅元帅
秦基伟将军是一位很具典型性的解放军将领。他在1914年出生于有“将军之乡”美誉的湖北黄安,在11岁的时候便因为瘟疫失去了所有的家人。1927年,秦基伟在一位堂叔的感召下参加了黄麻起义,从此踏上了革命的道路。
刚刚当上红军不久,秦基伟就上演了惊险的一幕:在与敌人交战时,他看上了对方手里的汉阳造步枪,于是便一挺手里的梭镖,悍不畏死的冲了上去。敌人被他的气势吓倒,扔下枪就跑了。而红军战士们,则因为秦基伟打开了通路,一举占领了敌人的阵地。后来,秦基伟参加了长征和西征,在战场上九死一生。而多年的战斗经历,也让他练就了一身的武功,尤其是刀法,简直是出神入化。
抗战开始后,秦基伟只身来到晋中,成立了太行山区的第一支抗日武装——129师抗日独立支队。这支部队又被称为“秦赖支队”,人数最多时达到了数千人。秦基伟挑出其中身体比较壮实的战士,组成了大刀队,专门锄奸。在1938年,大刀队的一次行动,便杀掉了罪大恶极的汉奸一百多人。不久后,大刀队再次出动,在几天中斩杀二百六十多个汉奸鬼子。晋中的伪军和伪政府人员全都惶惶不可终日,日本人也不敢走夜路了。
秦基伟一直在中国北方活动,与主持新四军的陈毅没怎么见过面。真正让两人产生交集的,是解放战争时期。淮海战役前,中原野战军为了增强战力,从太行军区调来了秦基伟,让他在河南博爱县组建了晋冀鲁豫野战军第九纵队,并配合攻打郑州。
在战前的一次聚会中,华东野战军司令员陈毅赶来会合。他不知道从何人那里得知,秦基伟是个票友,于是便撺掇秦基伟来一段。秦基伟推辞不过,便唱了一段《借东风》。陈毅听完之后一拍大腿,说道:“好,硬是地道啊!唱得好,词也好,呼风唤雨,火烧战船。当初孙刘两家貌合神离,还能烧掉曹操十万战船。如今两大野战军联手,够敌人害怕的了。”
战役开始后,通过对战局的分析,秦基伟认为,敌人很可能弃城逃跑,于是在敌人北逃的道路上设置好了包围圈。陈毅得到消息后打电话过来,询问他准备的情况,秦基伟表示万无一失。陈毅大声说道:“秦基伟,这一仗没打好,我就打你的屁股;打好了,我就去给你唱戏,唱《借东风》!”
战役胜利后,解放军部队开进郑州城。此时,陈毅不但再也不提自己唱戏的承诺,反而让秦基伟请客吃大餐。秦基伟亲自开着吉普车,带着陈毅和另一位将军陈赓,在郑州城里转了一圈,没找到大饭馆,只能在一个小饭铺里将就了一顿。虽然后来秦基伟因为擅离职守而受到了处罚,但是他和陈毅的私人友谊,却开始渐渐萌芽。
在之后的抗美援朝战争中,秦基伟带领15军,打出了上甘岭战役那样酣畅淋漓的胜利。也正是因为这次胜仗,美国人彻底低下了头,与中朝方面签订了停战协议。凭借这一战的威名和自身的能力,秦基伟在回国后地位飞速提升。1955年,他当上了昆明军区的副司令员,同年被授予中将军衔。两年之后,他的地位再次提升,成为了昆明军区的司令员。
秦基伟虽然出身贫苦,但是十分好学。童年的他,曾经被认为是一个“问题儿童”,成天调皮捣蛋,不爱读书。但是参加革命后,他意识到了知识的重要性,开始主动学习。他坚持每天写日记,对着镜子苦练演讲。逐渐地,他的文化水平和口才,得到了飞速提升。虽然和那些学究宿儒比不了,但秦基伟的文化程度,已经大大超越了常人。因此,周总理曾经夸奖他:“秦基伟是文化人中的没文化人,没文化人中的文化人。”这话虽然有些戏谑,但也是事实。
1964年,周总理和当时担任外交部部长的陈毅元帅,访问了亚非地区的14个国家,将新中国的影响力进一步向外拓展。任务圆满完成后,中国外交代表团乘飞机来到昆明,在此作短暂的休整。昆明的省政府为外交代表团举办了一场盛大的招待会,秦基伟作为军区司令员,在大会上即兴致辞。此时他的口才已经相当了得,一番话说出来既富于激情,也表达了对外交战线上同志们的敬意。台下掌声雷动,所有人都认为秦基伟的话讲得非常好。
周总理和陈毅元帅,也微微点头,对秦基伟表示赞赏。两人一边鼓掌,一边互相看了一眼。他们心有灵犀,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紧接着,就发生了本文开始的那一幕,陈毅自称是秦基伟“半个老丈人”,准备给他换工作。
对于“半个老丈人”的说法,秦基伟是认可的。他和夫人唐贤美,是经历过战火的革命情侣,十分恩爱。而唐贤美是四川人,与四川乐至人陈毅元帅是大老乡。按照四川的风俗,陈毅是可以唐贤美论亲戚的。这么一拐弯,他就成了秦基伟的“半个老丈人”。
至于其他的,秦基伟仍然不明就里。但是,陈毅元帅让他喝三杯酒,这没有问题。而且为了表示隆重,秦基伟连干了9杯。但是喝完之后,陈毅却仍然卖关子,告诉秦基伟,第二天才能和他说明。
第二天一早,秦基伟出现在了陈毅的房间里。此时,陈毅的表情,已经和前一天完全不同了。他非常严肃的对秦基伟说,党中央正在考虑,将秦基伟调到外交部工作,去国外担任大使。
这个安排,让秦基伟大吃一惊。虽然他的文化程度已经不低,但是在他的心里,却总认为自己的学识还不够。况且,他也不懂外语,更不懂外国风俗,真要干外交,万一出了问题怎么办?况且,自己在部队已经呆了几十年了,和士兵们感情深厚,真要离开,还真有些舍不得。
陈毅看到秦基伟为难的表情,便说道:“秦基伟同志,现在外交部真的非常缺人,而且缺的就是你这种脑子快、嘴巴灵光、腿杆子站得直的人。但是,我们不强制任何人,这个安排也不是最终的命令,你可以考虑。我看就半天吧,下午你给我答复如何?”
经过部队的多年磨炼,此时的秦基伟已经相当成熟,知道当仁不让的道理。于是他说道:“陈老总,不用考虑了,我答应你。只要是党和国家的安排,让我干啥都行。我现在就能打个包袱跟你走,只不过,我的文化水平低,和外国人打交道,我怕会吃亏。”
陈毅说道:“这个没关系。只要你有原则,就吃不了什么亏,你可以慢慢锻炼。实在不行,我和周总理都是你的后盾。”
听了这话,秦基伟标准地敬了一个军礼,说道:“坚决执行命令!有了您的这句话,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只要是命令下来了,我立刻和军区办理交接!”
陈毅赞赏地点了一下头,说道:“我没看错人,我就要你这样有干劲的人!”
这之后不几天,陈毅元帅和周总理便回北京了。秦基伟虽然没有接到正式命令,但是也开始做调任的准备。他在工作之余,开始恶补外交知识和外语。在很短的时期内,他的水平就有了飞跃式的提高。
不久之后,秦基伟接到通知,去医院进行体检。只要通过,他的关系就会立刻转往外交部。但十分遗憾的是,秦基伟在体检中,发现了心脏病的隐患。虽然这个问题不大,但是医生认为,他不适合在这个时候去异国他乡生活。不同国家的不同情况,会加重心脏的负担,不利于他的健康。党中央在权衡之后,决定让秦基伟留在原本的岗位上,继续当昆明军区司令员。后来,他调任北京军区司令员,在1984年的国庆大阅兵中,再次展现出了军人的飒爽英姿。
这段往事,对于国家和秦基伟将军本人,都是一桩小事。但是,其中却展现出解放军将官那种服从命令、支持国家的光辉本性。事实证明,他们不是只能在战场上才能发光发热。换一个地方,他们也可以成为一颗优秀的螺丝钉。这样的中国军人,我们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