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不信由你,当时我用手从伤处摸到自己的肋骨时,心里是非常高兴的。因为我知道,这伤虽然看着很严重,但是估计要不了我的命。不过当时,要是没有那个有良心的伪军,可能我也活不到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他怎么样。”
2017年的一天,已过百岁的老一辈战斗英雄秦光,在和别人谈起当年的战斗岁月时,状态非常轻松,仿佛闲庭信步一样。倒是对一位伪军,他表现出了些许的牵挂。
秦光,来自著名的将军之乡湖北省黄安县。他从小受到革命思想的熏陶,在13岁时就参加了红军。年仅18岁,秦光便参加了长征,一路经过困难的磨炼,让他的意志更为坚定。
抗战开始之后,秦光成为一名八路军战士。在战场上,他作风勇猛,多次成为战斗英雄。但是也因为勇猛,他多次与死神擦肩而过。但神奇的是,不管境遇多么危险,他总能死里逃生。
最危险的一次,是在1941年初。当时,日军华北派遣军司令官畑俊六分兵六路,对鲁西地区军民发动了一场大规模的扫荡!为了保护八路军的党政机关,秦光带领鲁西军区特三营,在苏村一带阻击敌人。
1941年1月17日清晨,特三营来到了指定位置。他们刚刚埋伏下来,满载日军的6辆卡车便来到眼前。随着营长的一声“开火!”,战士们的机枪、步枪一起喷突出火舌,一颗颗手榴弹也卷起了烈焰和浓烟。
敌军赶紧下车应战,组成了坚固的防御队形,寻机反扑!此时,村东头的九连阵地比较薄弱,很快就在敌人的猛烈轰击下出现了缺口。但是八路军战士们死战不退,一次次地打退了敌人的冲锋!战斗进行到中午,敌人的增援赶来了,将整个苏村全部包围!
再次经过几轮激战,敌我双方均损失巨大。秦光带领仅剩下的二十多人,退到苏村的西南角继续抵抗。突然,敌人的一颗炸弹爆炸,一块手指头大小的弹片穿过门板,扎入了秦光的头部!秦光吃痛,直接用手将弹片拔了出来。他的脾气上来了,当时便冲出屋子,和敌人肉搏起来。此时的他满脸是血,犹如战神附体,很快便撂倒了两个鬼子。其他人被吓得不轻,纷纷退去,秦光和其他的战士们这才有了喘息之机。
此时,丧心病狂的日军不顾国际公约,开始使用毒气弹攻击!刹那间,呛人的白烟铺天盖地的笼罩下来,战士们眼泪鼻涕不停地流,胸口犹如压了一块千斤巨石。他们一人喝了一碗醋,强行压制住毒性,坚持战斗。但是敌人的毒气弹不断袭来,毒气浓度越来越高,秦光和战士们最终还是晕厥了过去。
当秦光醒来时,他和战士们都已经被反绑着双手,扔在院子里。旁边,正有十几个鬼子兵用刺刀对着他们。不多时,便有人传来消息,让秦光等人去苏村东南集合!
和敌人打了几年交道,秦光当然明白,这是要把他们集中过去屠杀。于是在路上的时候,秦光小声地对几个同志下达了命令:“往前传话,随时准备跑!”当几个人走到开阔地时,他大喊一声“跑!”,大家立刻散开,各往几个方向跑去。押送的敌人很快反应过来,举枪便开始射击。只听“啪”的一声,一颗子弹打中了秦光的肩头。秦光顾不上疼痛,往前继续跑。紧接着,“啪”的又一声响,一颗子弹贯通了他的背部!秦光再也坚持不住,踉跄倒地。此时敌人走了过来,又发一枪,一颗子弹从秦光的右脖颈射了进去,从左背穿出!这位铁骨铮铮的英雄,当即昏死过去。
然而,秦光最终凭借顽强的意志活了下来。敌人撤走后,营部的文书孙玉文发现了他,并和老乡一起,把他送到南进支队的野战医院抢救。很快,秦光脱离了危险,重返战场!
经此一战,秦光成为了鲁西军区的旗手级人物,成了模范干部和战斗英雄,连军区首长都发出倡议,让所有战士向他学习。但是,荣誉的海洋没有淹没秦光,他还是如当初一样的那个淳朴的战士!
1943年3月,秦光又遭遇了人生中的另一次生命危险。此时,他被任命为支队政委,带领部队转移到冠县张柳召村驻防。张柳召村不是老根据地,人员情况复杂,部队必须时刻保持警惕。
一天清晨,村东头的哨兵发出预警,一大队日伪军正在向驻地赶来。片刻之后,村南的哨兵也发出了预警。秦光用望远镜一看,发现敌人正排成密集队形,向张柳召村包围过来!
“轰”的一声,村东的敌人首先发起进攻,将村寨围墙炸出了一个缺口。战士们马上对这里进行火力封锁,但无奈敌人太多,很快就被他们突破了。与此同时,敌人的迫击炮也开了火,无数的炮弹在村中炸响。
秦光明白,必须要突围了。但是敌人炮火猛烈,密集突围只能造成更多的牺牲。于是他下达命令,让战士们化整为零,分散突围。他自己带着几个战士,沿着战壕道沟接近敌人,伺机冲破包围圈。
当距离敌人还有三十多米的时候,秦光大喊一声“同志们跟我冲!”,然后甩出了手里的手榴弹。一声剧烈的爆炸声传来,敌人的阵型被炸出了一个缺口。秦光赶紧又一甩手,第二颗手榴弹也飞了出去。紧接着,在他身后,又有无数的手榴弹飞入了敌阵。一片浓烟之中,敌人被炸得东倒西歪,战士们顺着这个缺口,突出了重围!
正在此时,一声枪响传来,秦光只觉腰部一阵剧痛,很快便不支倒地。倒下去之后,秦光用最后的一点力气对战友们喊道:“别管我!快走!”
也不知晕厥了多久,秦光才慢慢醒来。他首先做的,就是摸了摸自己的伤口。此时他的手枪还有三发子弹,如果他的内脏被子弹击穿了,那恐怕就活不了了。到时候枪里的子弹,就是自己的光荣弹!不过一模之下,他清楚地感觉到了自己的肋骨。秦光心头一喜,内脏应该没事,自己还有生还的希望。
此时,他的周围已经没有了战斗的声音,反倒传来一阵淅淅索索的脚步声。他知道,自己的战友们不是突围了,就是战死了。现在,那些被称为“二鬼子”的伪军,正在打扫战场呢。为了不让自己暴露,他索性趴得更低些,装起了死尸!
此时,一个伪军搜索到了秦光周围,无意间碰到了他的伤口。一阵剧痛传来,秦光再也装不下去了,一个翻身抬起头,对着伪军怒目而视。
这名伪军被秦光吓了一跳,但是很快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看看周围,发现没人注意自己,便摆了摆手,轻声对秦光说道:“千万别动,我们马上就走!”
秦光满腹狐疑地看着对方,但是现在的形势,又容不得他挣扎。他只能微微点点头,然后又趴了下去。过了好一会儿,只能那名伪军说道:“这儿没活人了,咱们走吧。”于是又是一阵脚步声响起,伪军们纷纷撤走了。
当夜幕再度降临的时候,秦光挣扎着站起身来。他看向西北方向,那里躺着自己的许多战友。他挨个清点了一下,总共有63人。此时,已经被打散的老乡也都回来了,他们帮助掩埋了尸体,并且用毛驴将秦光送进了野战医院。经过治疗后,秦光再次脱离了危险。
但是这一次,秦光的伤太重了,除了子弹之外,还有十几块弹片无法取出,只能被缝合在了他的身体里。日后,秦光又参加了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多次立功,职位也稳步提升。1955年,他成为了开国上校。此后他历任河南民航局局长、河北物资储备管理局局长,身居高位。但是体内的弹片,却始终没有办法取出来。这些日寇暴行的证据,在他的身体里留了72年!
正如本文开头所写的一样,秦光一生都对那个帮助自己的伪军念念不忘。由于线索太少,他在事后也无从寻找。至于那个人到底是一个还没坏透了的汉奸,还是一个我党的卧底人员,到最后也没有答案。
2019年,带着这个谜团和一身的伤痕,英雄秦光在河北医科大学附属第三医院因病逝世,享年102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