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门不幸,竟出了汉奸,害得鲁将军一命身死!今日老汉大义灭亲,为民除害,望能赎前罪之万一!”
1940年,在新四军根据地的墓园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血淋淋的人头!负责打扫墓园的人发现之后,赶紧将此事上报!不久之后,新四军六支队队长彭雪枫就来到了墓园里!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人头在哪儿?”彭雪枫问道。
“就在鲁队长的墓碑前!昨天晚上还没有,今天早上就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头!我们都没敢动,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工作人员回答道。
彭雪枫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只见在不久前牺牲的新四军第六支队第一总队队长鲁雨亭的墓碑前,确实放着一个人头!这个人头上满是血污,但是从眉眼和发型能看出,这是一个中国人的头颅!而在人头的下方,压着一个蓝色的小布包。彭雪枫打开布包,只见里面是一张发黄的纸片。他打开纸片,发现纸上写得,就是本文开头的那句话!
不知不觉间,彭雪枫的眼圈已经有些红了!他没有说话,默默地转身离开了!
这次的人头事件,是一个十分悲情的故事。而已经被掩埋起来的新四军将领鲁雨亭,便是一切的起因!
鲁雨亭,是一位因为抗战而走上革命道路的爱国将领。他是河南永城人,家庭十分富裕。1919年,他在北京求学,受到了五四运动的影响,开始有了救国救民的思想。后来他转入河南政法学堂学习,毕业后感叹民族灾难深重,于是决定弃文从武,考入河南宏威军事学校学习。毕业后,他在小的军阀门类“豫军”中任职,后来还当过河南省武安县的县长。
抗日战争爆发后,由于本身有军人背景,鲁雨亭担任了河南省保安处秘书长。鲁雨亭一心抗日,但是却受到了上级和同僚的排挤。后来他觉得气不过,便回家乡永城县当起了县长。原以为手握实权就可以放心抗日了,可没想到仍然屡屡受到高层的打压!后来他才明白,这是高层逼着自己去和共产党的八路军、新四军开战!
鲁雨亭有着很深的爱国热情,他认为,当此国难之时,全中国理应一致对外!所以不管他在何地任职,都和积极抗日的共产党武装关系不错。为了共同抗日,鲁雨亭也曾力所能及的帮助我军。而他的这种做法,正好和国军高层的想法相反!那些顽固派曾经不止一次地让鲁雨亭出兵和八路军、新四军制造摩擦,但是都被其拒绝。于是,那些阴险的高级将领开始对鲁雨亭冷眼相加。后来日军进攻永城,鲁雨亭虽然苦苦抵抗,但是却始终等不到援军。最终,永城县被日军攻破,大量的老百姓流离失所!
这次战败,让鲁雨亭对自己的那些上级失望透顶。于是,他主动辞职,然后将自己的所有家产全部变卖。换来的钱,他全部购买了枪支弹药。这之后,他以个人的名义招兵买马,很快就组织起了一支几百人的队伍!鲁雨亭带着自己的这支武装,频频地打击侵略者!不到半年的时间里,他打了二十多场战斗,未尝一败!他的队伍,也发展到了将近千人!
一看到鲁雨亭如今队伍壮大了,那些曾经抛弃他的“上峰”又开始对他抛出了橄榄枝。然而,既然当年你爱答不理,如今就别说我高攀不起了!鲁雨亭对他们所谓的“招安”,根本是不理不睬。而此时,新四军也开始在永城一带发展。鲁雨亭立刻派人过去,和新四军商讨共同抗日的问题。这之后,两支队伍开始携手抗日!
随着日常的相处,鲁雨亭开始接收共产党的思想。他深刻地意识到,只有共产党的部队,才是真正打鬼子救人民的!也只有这样的队伍,才是有前途的,才是自己值得托付的队伍。于是在1939年8月29日,鲁雨亭正式参加新四军!他的队伍,也被改编为新四军游击支队第1总队,鲁雨亭自任队长。
找到信仰之后,鲁雨亭的战斗力得到了更强的激发。他转战夏(邑)、永(城)、砀(山)地区,频频打击当地的日军和伪军。仅仅三四个月,他就摧毁了日军据点50余个、歼敌1300余人。后来,他还在党组织的帮助下,开辟了夏永砀抗日根据地,成了一位军政能力都很强的将军。1939年11月11日,新四军游击支队改编为第六支队,鲁雨亭仍然担任第一总队队长。这一阶段,他和支队长彭雪枫的关系非常好。两人经常一起讨论革命经典和战争感悟,非常投机。
1940年2月,日军开始在华北、河南一带展开“重点打击”,同时派出大量日伪军侵扰抗日根据地。由于战线拉得太长,正在芒砀山区驻防的鲁雨亭抓住机会,频频出击。仅仅一个月的时间,就歼灭了日军佐野联队长以下60余人、伪军数百人!这下,驻扎在徐州的日军被打急眼了!他们派出第21师团本野旅团及伪军第3军数千人,在芒砀山、永城附近展开了拉网式的搜索。但是鲁雨亭用兵灵活,始终没有人敌人找到自己。
多日搜索无果之后,日军使出了最狠的一招:他们在县城里张贴布告,声称只要有谁提供了鲁雨亭本人或者驻地的线索,就可以得到五百大洋的奖励!但如果在一个月之内没有得到任何情报,他们就要增加附近老百姓的税收!
结果布告一出,还真引起了一个人的注意。此人,就是永城附近的一位纨绔子弟,名叫王书荣。
王书荣是本地地主王华全的独生子。由于家里的溺爱,他从小就是娇生惯养,不学无术。稍微长大一些,他还学会了小偷小摸、调戏妇女、吃霸王餐。永城的老百姓,都对这个人深恶痛绝。但是由于他从来不犯大错,所以当地警察就是想管也管不了。
王书荣在得知悬赏的情况后,心念就转了起来。其实,早在日军刚刚占领永城之后,他就已经成了一个可耻的汉奸。但是由于什么本事都没有,他就是当汉奸都当不上那种高级的,只能是当一个跟班,所以平时备受鬼子和其他汉奸的白眼。此时他想,如果能把鲁雨亭供出去,自己不但能捞上一笔,还能“立功”,日后可能就“抖”起来了!
巧合的是,王书荣的表弟王良,是新四军的一个炊事员。王书荣曾经在县城见到了表弟,并且趁他不备进行了跟踪。所以,他是知道新四军在芒砀山中驻地的准确位置的。于是,王书荣便将这个情报汇报给了日军,日军立刻就安排了打击任务!
1940年3月31日晚上,数千日伪军隐蔽出发,包围了第1总队的驻地。而此时,鲁雨亭根本没有想到自己的位置会暴露,所以没有做好相关的防范工作。4月1日早上8点,敌人的炮兵突然发难,对鲁雨亭部展开了狂轰滥炸。紧接着,数千日伪军便兵分四路展开冲锋。鲁雨亭措手不及之下,仍然冷静应对。他和政委孔石泉商议后决定,将部队化整为零,分散突围。鲁雨亭自己亲率特务连,迅速地抢占了交通要道李黑楼,并且用极快的速度构筑阵地,阻击日军,掩护其他人撤离。然而,敌我双方的火力差距太大,鲁雨亭在拼死一战之下,身中数弹牺牲!
战后,当地百姓和新四军战士们悲痛万分!他们自发地收敛了鲁雨亭的尸骨,并且在根据地的墓园内给他竖了一个墓碑!
这之后,最为惊慌的莫过于出卖了鲁雨亭的汉奸王书荣。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虽然得了赏钱,但是也成了永城县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老百姓们痛恨他投敌叛国,恨不得将他食肉寝皮!而新四军也已经得到情报,知道了他的存在,并且组织了锄奸队想要对付他!王书荣没想到,这五百块现大洋拿得这样烫手!于是,他不敢再在永城呆了,收拾了一下就回了乡下老家!
王书荣的父亲王华全,虽然是个地主,但却不是那种为富不仁的恶人。他平时对乡亲们很照顾,遇上荒年,总是力所能及的施舍乡亲们。所以他的名声,还是不错的。但是对自己的儿子,他是真的没办法。毕竟这是他家里的独苗,即使顽劣也不忍重罚!
在王书荣成年之后,王华全张罗着给儿子娶了媳妇,以为这能让儿子老实点儿。但是,王书荣不但没有变好,反而变本加厉,甚至当了汉奸!这之后,王华全每次出门都觉得背后有人在议论自己,心里的压力越来越大。
当这次王书荣回家时,王华全本来还是挺高兴的。他觉得,可能儿子这是和日本人断了,想要回家老实过日子了。可没想到,王书荣回家之后心神不宁,一头闷在屋里就不出来了。王华全想,这样也好,至少不惹事了。于是,他开始每天一日三餐的往儿子屋里送,照顾得非常殷勤。
这一天,王华全想和儿子聊聊,于是便信步来到了后院。此时,屋里正传来聊天的声音,是王书荣和自己的妻子在说话。王华全没有打搅,站在门外仔细的听。
这些日子以来,王书荣也是憋坏了。所以今天一说话,便把什么都对妻子说了。他承认是自己出卖了鲁雨亭,也得了赏钱,同时他也觉得在家乡待不下去了。他想等风头一过,就带着媳妇去南京生活!南京是日本人的势力范围,估计遍地都是汉奸。去了那里,可能也就没人为难自己了!
站在屋外的王华全,此时已经气得浑身发抖了!他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居然成了一个民族的败类!他出卖了一个鲁雨亭,这可是坑苦了多少穷苦百姓啊!如今,日本人比以前更加猖狂,对百姓的欺压变本加厉,原来都是拜这个逆子所赐!
王华全回到自己的房间,怎么想怎么生气。他恨自己,怎么就生出来这么一个东西呢?这要是容他在世上活着,上对不起祖宗,下对不起乡亲。往后,让他如何还有脸在家乡生活?更何况,他当了汉奸,出卖了新四军的队长,这是多大的罪?这样的罪过,难道自己还要包庇吗?最终,王华全决定替天下人除掉这个祸害!他必须要这么干,哪怕这个祸害是自己的独子!
于是在当天深夜,王华全手持利斧,摸进了儿子的卧房。随着一片喷溅起的血光,这位父亲,亲手击杀了自己的儿子!这还不算完,他还将儿子的头颅切了下来,连夜带到了新四军的墓园之中,祭奠鲁雨亭将军。同时,他悲从中来,写下了一张字条,压在了头颅之下!
紧接着,就发生了本文开始的那一幕。墓园的工作人员发现了人头,报告给了支队司令员彭雪枫。而彭雪枫发现了字条,阅读之下,他明白了一切,只能强忍泪水默默离开。
彭雪枫将军之所以一言不发,是因为他此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白发人送黑发人,原本就是一件痛苦的事,更何况还是自己亲自动手!王华全当时的痛苦,真是可想而知!即使王书荣有罪,王华全有过,也已经随着这一个人头一笔勾销,还需要他说什么呢!同时他深知,只有将侵略者彻底赶出中国,让人民都富强起来,类似的悲剧才不会再次发生!
后来,为了纪念抗日英雄鲁雨亭,新四军将抗日军政大学第4分校图书馆命名为“雨亭图书馆”,第一总队发行的报纸也被命名为《雨亭报》;老百姓对这位英雄,也是念念不忘。后来,鲁雨亭的家乡河南省永城县山城集被改名为“雨亭集”,永城人民在芒砀山南麓为他兴建了“雨亭祠”,永远祭奠他。这位“半路出家”的革命者,也成为了人民永远纪念的抗日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