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一年就能组建一支这样规模的海军,真是奇迹啊!”
1950年4月23日,当看到海面上浩浩荡荡的134艘舰艇时,粟裕将军不禁发出了这样的感叹。就在几个月前,他所主导的金门战役,因为自身船只的原因而遭遇了失败。想不到,如今的人民海军,已经是初具规模了。这速度快得,让身经百战的粟裕将军都应接不暇。
事实上,能组建这样的海军,确实不容易,这期间,有新中国首任海军司令的张爱萍将军的卧薪尝胆,也有全体官兵和技术工人的辛苦。而这之中,一位起义将领的作用,显得尤为重要,他就是曾国晟,曾经的国民党海军总司令部第六署少将署长。那么,这个曾国晟有什么样的本领,能让中国海军“无中生有”呢?事情还要从他自己说起。
曾国晟,福建省长乐县人,1899年出生。他对于海军,有着一种独特的情感,因此在18岁时,就考入了福州海军学校学习。之后,他的学籍被转入吴淞海校,并于1921年3月毕业。在那个海军十分疲弱的时代,他这样的“科班”人员备受重视,很快就上舰成了三副。这之后,他通过不断的努力,在1933年晋升中校副舰长,第二年便转正为舰长。1936年,他去江南造船所当了监造官,开始接触军工。
淞沪会战爆发后,日本军舰在我内河疯狂活动。中国空军计划轰炸日舰出云号,结果没能成功。看着猖狂的侵略者,曾国晟想到了水雷。在他当舰长的时候,最怕的就是水雷。他相信,只要有水雷,纵然不能击沉日本军舰,也能让他们的嚣张气焰有所收敛。于是,他通过上海的一些工厂,秘密生产出了一批水雷,并且投放成功。虽然在日舰强大的扫雷力量之下,水雷战并未成功,但是这仍不失是一种有益的尝试。
这之后,曾国晟又在湘西辰溪连建立了水雷制造基地,一边制作,一边培训人员。同时,他还写了不少教材,研究水雷的布设战术。他的水雷战,在抗战中发挥了不小的作用,因此曾国晟多次受到嘉奖,甚至还获得了五等云麾勋章一枚。在当时,他有一个响亮的外号:制雷英雄!
曾国晟不仅制雷,还亲自参与设置水雷。江南的河田水网地带,就是他布雷的战场。也在布雷之时,曾国晟多次获得了新四军的帮助,对这支真正抗日的队伍钦佩不已。
1945年,日本投降,而曾国晟也晋升为海军少将,负责接收一些日伪军的财产。在这期间,他看到了太多国民党和汉奸之间的权钱交易,心中不快。而1946年,蒋介石拉开了内战的序幕,这更是让曾国晟义愤填膺。他和一些海军中的进步官兵,都不想将枪口对准自己的同胞。于是在1947年,他秘密加入了进步组织“仁社”,开始和地下组织联系,从事一些地下活动。1949年7月,国民党部分海军起义,曾国晟也参与其中,加入了人民海军的行列。
曾国晟等人的加入,让人民海军的实力有所提升。但是,这种提升是有限的,因为当时的人民海军,真的是太困难了。
1949年4月23日,张爱萍将军在江苏泰州白马庙宣布,人民海军正式成立。但是,这个时候的人民海军,可是名副其实的“徒有其名”。人民解放军,在当时只有单纯的陆军,虽然已经占据了东三省的重工业基地,但也是只能生产陆战武器。在一些起义人员的帮助下,解放军有了维修飞机的能力。但是,造军舰所需要的工业实力太强,东北暂时还不具备。能生产、维修军舰的工厂,全都设立在南方。
1949年,当解放军已经准备过江之时,国民党政府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政权即将崩溃。为了给新政权捣乱,他们将能开走的军舰全部转移到了台湾。至于那些已经损坏的旧船和破船,则是能沉则沉,能炸就炸,破坏殆尽。而几个大型的造船厂,也被他们拆毁,关键设备和零部件,全都被运走了。
然而,毛主席很清醒的认识到,在未来的国际局势中,海军是不可缺少的一环。而且,如果想要日后在海外追击国民党残敌,没有海军也是不行的。于是,他授意三野组建海军,并任命张爱萍将军为人民海军的第一任司令员兼政委。
张爱萍上任后,以自己手下的一万多人为班底,组成了临时司令部、政治部和后勤部,之后就开始组织人手,去上海、江阴等地,接收国民党的海军设施,搜罗那些没来得及破坏的旧船破船。结果时间不长,他就弄到了两百多艘旧舰艇。只是这些舰艇早已是年久失修,不敷使用了。
如何赶紧让这些舰艇恢复战斗力呢?修船肯定是一条绕不过去的路。但是,要怎么修呢?当时,张爱萍手下的官兵,基本上都是北方人,连大海都没见过,军舰都没接触过,对工业的了解也有限,根本提不出什么专业的意见来。于是,张爱萍决定赶紧在民间招揽人才。他在上海、福建、青岛等地发出布告,寻找能够修船和懂得海军的人才。但是,这种人才在当时非常稀缺,短期内根本找不到足够的人。
面对困境,张爱萍突然想到,不是有那么多起义过来的国民党海军将领吗?他们不就是最好的人才吗?于是,他立刻开始翻找相关资料,准备请这些起义将领助力海军。很快,曾担任"兴安"号军舰舰长、国民党海军总司令部办公室代主任的徐时辅就正式出山,担任了海军的教育科长。至于能修船的人,徐时辅推荐了曾国晟。
很快,张爱萍就来到了曾国晟位于上海四川北路的住所,亲自请他出山。曾国晟一听是为新中国海军做贡献,立刻欣然应允。由于当时海军尚没有专门的军工部门,所以曾国晟被安排到了后勤司令部参谋处工作。
很快,曾国晟家,就成了张爱萍将军的另一个“家”。上海市民经常会看到这位解放军的赫赫名将,轻车简从,找曾国晟长谈。两个人谈话的主要内容,集中在如何修理现有船只,以及从其他友好国家购买新舰船之上。张爱萍还会直接派车,接曾国晟到江南造船厂,指导恢复生产,培训员工,部署修船事宜。曾国晟是行家,什么船不能修,什么船能修,如何修理,用多少工时,他都能提出十分中肯的意见。有的时候,他还会指导工程人员操作机械。有了他的帮忙,修船的事直接走上了正轨。
鉴于海军的整体情况,曾国晟后来还提出了一个设想:陈舰利炮,就是在旧的船上,安装新的大炮。有些船本身有不错的改装空间,那就从友好国家购买一些新式舰炮安装上;有些船的改装空间有限,就直接将陆军的火炮从炮架上拆下来,改装上舰。经过了这样一番改装,一些被征集过来的木帆船,甚至是渔船,都被装上了大炮,成为了简易军舰。不到一年的时间,曾国晟就让数百门苏制舰炮、上千门陆军改装炮成功上舰,极大地提高了人民海军的火力。
至于动力系统,曾国晟也有自己的想法,那就是用拆东墙补西墙的办法,将一些无法修复的老舰艇的发动机套件拆下来,安装到新船甚至是木船上,让普通的海船有现代化的动力。而后来,随着解放海岛战斗的打响,解放军对帆船加装动力系统的需求激增,曾国晟又通过关系,安排人去香港购买相关设备。虽然这是一个比较复杂的过程,最终的效果有限,但是毕竟解了一部分燃眉之急。
就在人民海军大干快干之时,国民党的空袭却经常成为干扰因素。空袭密度之大,强度之高,让人心惊。仅仅是1949年7月一个月,上海就遭受了27次空袭。1950年2月,上海遭遇了一次最大规模的空袭,码头和造船厂、发电厂都受到了严重的破坏,上海的发电量锐减97%。上海市长陈毅一面调集空军和高炮部队应急,一边号召尽快解决台湾问题。
很快,中央军委就下达了正式命令,让海军为攻台筹集船只。张爱萍将军立刻下令,将当年在青岛起义的“黄安”号、江阴的护卫舰“威海”号、炮舰“永绩”号共三艘日本造军舰,以及被遗弃在黄浦江中的三艘日本护卫舰,全部入厂改装、整修,换上新的舰炮;将被国民党炸沉的“惠安”号、“安东”号共四艘军舰,全部打捞出来,入厂修理。剩下不够的,就让陈毅征集上海的航运船只,入厂改造。
此外,张爱萍还通过购买和交换的方式,又筹集了8艘坦克登陆舰和6艘中型的登陆舰艇。再加上上海造船厂整修的舰艇,人民海军已经有了舰艇一百五十多艘,其中大型舰艇二十余艘,总算是让部队的训练和作战有了一定保障。
1950年4月23日,华东海军成立已满一周年。粟裕代司令员,以及王建安、宋时轮、陈士榘、叶飞等兵团司令,出席了在南京长江草鞋峡举行的舰艇命名典礼。这一次,共有134艘舰艇参加了检阅和命名。看着自己的军舰,粟裕将军感慨万千,脱口说道:“仅仅一年就能组建一支这样规模的海军,真是奇迹啊!”
一百余艘舰艇,对于一个大国海军,显然是不够的。但是,能在一年内,在工业基础薄弱的情况下,从无到有,建立一支这样的海军,已经是中外海军历史上的奇迹了。正是依靠这样的海军班底,新中国有了后来解放海南岛、一江山岛等战役的胜利基础,也有了八六海战、西沙海战胜利的可能。这其中,既有张爱萍将军的努力,也有曾国晟等军工专家的辛劳。全国军民合作,劲儿往一处使,创造什么样的奇迹都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