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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虎魄 • Huboe 》

民国第一外交大案:土匪劫持数十名洋人,目的竟是想被招安

The No. 1 Diplomatic Case Of The Republic Of China: Bandits Kidnap Dozens Of Foreigners For The Purpose Of Being Recruited

2023-06-14 15:54

“当时,已经是凌晨3:20,我们的火车时速不到10英里。忽然间,半空中传来了一声枪响,紧接着又传来一连串的射击声。我将头探出窗外,看到那黑黝黝的群山中,以及火车旁的旷野中,似乎站满了带枪男子。他们一边胡乱地放枪,一边朝火车奔来。等他们靠近之后,我才发现,这是一大帮脑后垂辫的土匪。他们跳上火车,打劫财物,绑架乘客,凶得难以想象。”

民国第一外交大案:土匪劫持数十名洋人,目的竟是想被招安

以上这句话,出自1923年时,上海《密勒氏评论报》的主编鲍威尔的手笔。他所说的,是自己在这一年的5月6日这一天,亲身经历的一件事。

那一天的凌晨,一列火车正在夜色中行驶。车上有200余名乘客。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是去参观黄河宫家坝堤口落成典礼的。在列车快要到山东临城站时,司机按照常规操作降低了车速。突然之间,他借着月光,发现前方的轨道上,出现了一堆黑影!司机以为是无知的地痞,便连忙按下汽笛。但是前方的人群却根本不为所动,仍然直直地站在那里。

距离太近了,司机只能紧急刹车。伴随着刺耳的摩擦声,火车剧烈地颠簸着,随后便出了轨。由于动能巨大,火车最前面的机车、邮车,和三等客车车厢全部倾覆!虽然后面的车厢没翻,但是却很快被那些黑影围攻。很快,所有乘客全部被劫持!

民国第一外交大案:土匪劫持数十名洋人,目的竟是想被招安

消息很快传到了北洋政府的耳中,立刻便掀起了轩然大波。这200多个乘客倒没什么,最主要的是,其中有39位有头有脸的外国人!这些人来自英国、法国、美国、意大利和比利时,身份都非比寻常。咱们文章开头提到的鲍威尔主编,还不算是他们中最尊贵的!

在那个时代,“洋人”在中国的地位非常之高。每一个洋人的意外,都可能成为一场战争的开战理由!现在,39个洋人被绑了票,谁知道会不会又引起一场“八国联军”式的大祸呢?当时的北洋政府大总统黎元洪在得到消息后,惊得险些从椅子上掉下来!

果不其然,美、英、法等5个国家的公使,很快便向北洋政府提出了最严正的抗议!最狠的是美国,其国务卿甚至说,已经考虑向中国出兵了!而更为恶心的是,原本和此事日本居然趁机挑拨离间,撺掇着要组成国际联军,共同管理来中国铁路!

民国第一外交大案:土匪劫持数十名洋人,目的竟是想被招安

黎元洪此时已经非常头大,赶紧指示外交人员去谈判。最后的结果,是美国答应不出兵,各国也不再提管理铁路。但是,他们却提出了一个高得离谱的赔偿金额。而且还说,这件事限三天之内解决,否则每过一天,赔款就要增加!

当然,这对于北洋政府来说,已经是比较好的结果了。自古弱国无外交,谁让你国家弱,挡不住别人欺负呢!于是黎元洪赶紧命令有关部门,限期破案,救出39名“洋大人”。

事情很快就有了头绪,那些绑架了中外游客的土匪,开始主动和政府接触,提出要谈判。原来,他们是在抱犊崮(今枣庄山亭区)占山为王的,为首的人叫孙美瑶。前不久,山东当局出兵剿匪,打得孙美瑶东躲西藏。后来他听了狗头军师的计策,打劫了火车,想要借此展示一下“肌肉”。结果没想到,这一次却劫持了39个洋人!于是孙美瑶决定,以洋人为筹码,和北洋政府谈判!

不得不说,孙美瑶还算有些廉耻,很快就将洋人中的四个女人释放了。四个女人回到枣庄, 向官方转达了孙美瑶的三个条件:第一,官兵撤走,解除包围圈;第二,给土匪们一个正规军的身份,他自己要当旅长;第三,相应的饷银和枪支弹药,要先送上山!

民国第一外交大案:土匪劫持数十名洋人,目的竟是想被招安

好歹算是有了消息,北洋政府算是松了一口气,马上表示对孙美瑶的所有条件全部答应!于是在黎元洪趁热打铁,命令山东的各界大佬云集枣庄,商量对策。其中比较出名的,有山东督军田中玉、山东省长熊炳琦、交通总长吴毓麟等。一时间,枣庄地区“盛况空前”。

孙美瑶一看这个架势,知道自己抓到了大牌,可以狠狠地敲一笔竹杠了。于是他立刻变卦,又提出了三个要求:第一,匪军改编成旅不行了,而是要改成两个师,相应的枪支和粮饷要给足;第二,滕县、邹县、峄县一带,划为土匪的势力范围;第三,正规军不但要撤,还要撤退到三县的百里之外!

这种条件要是能答应,孙美瑶就成了手握3个县的土皇帝了。可是无奈,北洋政府急于解决此事,于是再次一口答应。可没想到,土匪就是土匪,马上再次变卦,提出要先给他们发放6个月的军饷,并且任命臭名昭著的张敬尧为山东督军!

民国第一外交大案:土匪劫持数十名洋人,目的竟是想被招安

这一下,可真的超出北洋政府的承受范围了。他们意识到,如果再轻易同意土匪的要求,对方就会越来越变本加厉。那怎么办?拖下去,洋人那边的赔款给不起啊!

此时,军阀头子曹锟想起了一个人来,就是徐海镇守使陈调元。陈调元确实很适合解决这件事,他有勇有谋,还对黑道的规矩一清二楚。更重要的是,他身后还有人——上海的青帮头子黄金荣,也是他的朋友 。只不过,陈调元此时不在山东任职,让他去谈判,得有一个手续。这当然不是什么难事,曹锟很快就办妥了。

新一轮的谈判,在5月31日开始。陈调元一出手,果然不同凡响。他请来黄金荣亲自坐镇,谈判自然进行得顺风顺水。等谈得差不多了,陈调元亲上抱犊崮,与孙美瑶直接面谈。凭着自己多年的江湖经验,陈调元很快就赢得了孙美瑶的好感。6月2日,孙美瑶就跟着陈调元下山了。到6月12日,所有人质都被释放了,事情得到了完美的解决。陈调元由此名声大振,被人称为“黄天霸式的英雄”。

民国第一外交大案:土匪劫持数十名洋人,目的竟是想被招安

此事虽然解决,但余波未平。曹锟借题发挥,赶走了黎元洪,自己则通过“贿选”当上了民国大总统。而陈调元也接受北京政府委派,当上了皖、苏、鲁、豫四省剿匪总司令。而北洋政府也没有食言,将土匪中愿意入伍的,编入军队;愿意回家的,发给路费。后来剩下的人被改编为山东新编第11旅,孙美瑶自任旅长。可惜好景不长,仅仅6个月之后,孙美瑶便被兖州镇守使张培荣设计处决了。

这件事被称为“民国第一外交大案”,当时非常著名。土匪头子孙美瑶也因为敢想敢干,成了鲁迅、冰心等文学家口中的英雄。在这个节点上,中国学者的彪悍和北洋政府的软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些手握重兵的民国高官们,在外国强权面前,连起码的勇气都没有。那一段黑色的历史,实在是不堪回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