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2020年夏季,长江地区持续暴雨,由此产生的洪涝灾害又在安徽一带,给人民的生产生活带来了新的冲击。好在在国家的统一调派和安排下,水利部门和当地的行政,以及增援的人民解放军一起,通过科学的泄洪及抢险,已经将水患的危害降到了最低。同时,天灾面前处处显露的人性光辉也让人感动。
洪灾中最可爱的人——我们的子弟兵,中国人民解放军
然而在中国古代,治水,尤其是治理长江这样的大型水系,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几乎每朝每代都会有大型的水患发生,并且会直接造成大规模的流民和难民,既有损国家经济发展,又会造成很大的社会不稳定因素。其实,国家每年花在治水上的银子不少,但是都因为施工方案老旧、官员中饱私囊、劳力调配的资源浪费等问题,造成治水的功效事倍功半。
楔子
明朝隆庆三年,由于太湖水患的日渐严重,隆庆皇帝决定启用一个直臣,用他的威严和才干去治理南京(那时候称应天府)的治安和其附近的水患。这个人,就是曾经写《治安疏》批评嘉靖皇帝的海瑞。
海清天塑像
隆庆皇帝此举,并非是为了朝廷名声而施行的沽名钓誉之举,他真正看中的,是海瑞过人的才能。虽然说起海瑞,很多人的印象都是清廉、耿直,但是他的办事能力,也同样不容忽视。早在海瑞出任淳安知县的时候,他就曾带领衙役,屡破奇案,断案的视角和方式都让人匪夷所思。不但如此,海瑞还在治下清账田亩,重新规定赋税,这种开创性的方法后来演变成了张居正颁行全国的“一条鞭法”,既保证了国家收入,又让百姓的生活负担减轻。能臣之名,确实不虚。
此次隆庆皇帝让海瑞出山,给出的官位着实不小,直接就是应天巡抚,下辖应天、苏州、松江、镇江、常州、徽州、宁国、池州、太平、安庆十府,还负责总督杭州、嘉兴、湖州三地税粮,可以说位高权重。之所以如此,是隆庆皇帝知道江南官场盘根错节,非海瑞这样的刚猛之人镇不住。如果给他个副官,必定被主官所压制,那就什么事情都办不成了,还是一步到位,直接让他成为主官,之后不管干什么都会更有效率。
隆庆皇帝朱载垕
果然,海瑞上任后,针对治水中出现的方案老旧、官员贪污和劳力调配等问题,都给出了新颖的解决方案。
首先是确定治水方案。
海瑞刚一到任,就立即展开了实地考察,并且大量的调阅历任主官的治水记录,提出了治太湖必须从吴淞江下手的方案。吴淞江是此时太湖唯一的入海口,由于常年缺乏维护,河道淤塞,水流不畅,太湖水一旦因大雨暴涨,缺乏有效的泄洪,自然会危害沿岸州府。而只要疏浚吴淞江河道,让其能够顺利入海,那太湖的水患自然迎刃而解。
如今河道宽阔、两岸美景如画的吴淞江
那么问题来了,吴淞江该如何疏浚?早在明朝永乐年间,当时的工部尚书夏元吉曾经提出过一种疏浚方案,就是让吴淞江水流汇入黄浦江,再随之汇入长江入海。但是,这个方案由于人力和财力的原因,进行的一直不顺利。海瑞认为可以借鉴这种方案,将吴淞江江面缩窄改深,保证了水流的冲击力;同时并增加河道曲折度,以减缓水流大时潮水对两岸堤防的破坏。经过反复论证,海瑞认为这种方式可行,便正式将这种方案写成奏疏,上呈隆庆皇帝。隆庆皇帝同意,并且在第一时间命令工部调拨钱粮。海瑞的治水工程就此开始。
接下来是进行灾害治理中的反腐和反冗。
南京一带是国家的富庶之地,也是很多官员的家宅所在。经过多年的官商勾结,这里的腐败程度非常严重,官员因循守旧,鱼肉百姓,非常嚣张。但是,海瑞的清名震动天下,在听到他即将担任应天巡抚的消息之后,江南官场立即炸锅,有些贪官污吏和违法乱纪者赶紧辞职,嘴里说着“海瑞来了,我们没法干了。”;江南地区的大户豪族,也都把自己家以前阔气的红门赶紧刷成黑色,以示朴素;还有些宦官和权贵,也不敢乘坐豪华轿子出门,并且减少了随从人数。海瑞于是还未到任,便在反腐反贪的斗争中先赢下一局。此后他手握财政大权,再也没有人敢于贪污挪用。
人人自危的江南官场
对于官员中的冗员,海瑞也是毫不手软。工程开始后,一些官吏因循惯了,导致监工不力,工程落后预期。海瑞发现后,立即命人把三个监工官吏捉住,在治水前沿的巡抚大帐里,海瑞把三人开刀问斩!尸体埋进大帐中的土丘里,以示警戒!这下所有监工和施工的官吏们都傻眼了:以前听说海刚峰猛,没想到这么猛,说杀人就杀人!如此一来,所有官员都不敢对治水掉以轻心,尽职尽责地服从海瑞的治水安排。后来等工程竣工,众人挖开了海瑞大帐中的土丘,发现那里有三个人的尸体,原来是三口猪。真正的那三个误事的官吏,早被海瑞秘密关进了大牢,并在治河成功后被释放出狱了。
最后是劳力调配的问题。
海瑞的那些前任们治河,因为从来都是做样子,并且要想办法把施工过程复杂化,以便中饱私囊,所以历来是从异地调集民工来治水的。这样一来,民工的调动要额外的多出一份钱粮,而本次人由于水患失去了生产资料,也无法进行正常的经济生活,只能流离失所。海瑞看到这一情况,提出了“以工代赈”的方法,直接就地雇佣当地人参与工程。这样既免掉了民工调动的花费,又让本地人有工作可做,不至逃难。有一种待考证的说法,海瑞给治河工人开出的工资非常优厚,如果干得好,有人甚至可以拿到20两银子的工资!这在当时足以在应天府买一所小房子了,是绝对的高薪!同时,海瑞还号召本地大户捐钱捐粮,充抵了很大一部分工程款,让工程质量更加实在!
此处借鉴大禹治水图
同时,海瑞为了实时掌握治水的情况,亲自穿着布衣,来到工程第一线参与劳动,并亲自分发钱粮。这一下,所有的参与者都深受鼓舞,干活儿格外卖力。隆庆四年(1570年)春季,吴淞江和旁边的白茆河都被海瑞治理完毕,通流入海,水患就此消除!整个工程算下来,海瑞仅用了五六万两银子,比往年治理水患的花费还要少很多!而且,吴淞江和白茆河经过海瑞的治理,在隆庆一朝再也没有发生过水患。要知道隆庆四年和五年,雨水都非常大,如果没有海瑞对两江的疏浚,后果不堪设想。
后记
然而已经腐朽的明朝官场是注定容不下海瑞这股清流的。就在治水完成后不久,海瑞由于强令贪官污吏退田还民,得罪了朝中权贵,被屡受排挤,终于他忍无可忍,告老还乡。明万历十二年之后,海瑞曾经被短暂起复,但此时他已经年老力衰,再也没有力挽大明江山的能力了。万历十五年,海瑞病死于任上,南京百姓因此罢市,祭奠哭拜的人百里不绝。海瑞终于以其清廉的文官态度和务实的工作作风,成为了百姓心中永远的丰碑。
时隔五百多年,当洪灾再次来袭之际,我们看到的已经不是大明末期官场的腐败与守旧,而是人人担当、积极抗洪的动人场景。这确实是我们现在百姓之福。在此也希望洪水和疫情早些过去,国家的经济和个人的工作都能恢复正常。
参考资料:《明史:海瑞传》《履园丛话·水学·治水必躬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