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你们这一趟缴获的东西不少,咱商量商量,把自行车给我们还回来吧。 ”
1941年,一个伪军打扮的人,在一个八路军游击队长的面前,很有些无奈地说出了上面那句话。他的表情有些扭曲,脑袋上出了一头汗,显得又恐惧又无奈。
“少来这一套,谁和你是同志?你给我老实点儿。要不是看你平时还干过几件人事儿,今年我都不可能让你回去。听好了,自行车是我们的战利品,想要这么轻描淡写地要回去,这可办不到。”游击队长说道。
八路军游击队
“没关系没关系,我们不白要。你看这样行不行,我拿子弹跟你们交换。我看这样,30辆自行车,200发子弹一辆,一共给你们6000发子弹,如何?”伪军队长小心翼翼地询问着。
“6000发子弹?”游击队长的眉毛稍稍一挑。要知道,对于当时的八路军来说,一个连能不能找出6000发子弹都不一定。对他们来说,子弹确实是最为紧缺的物资,一下子能获得6000发,确实不少。但是,游击队长是个聪明人,当然明白“奇货可居”的道理,于是说道:“不行,6000发太少了。”他伸出食指和拇指,比划了一个“八”的手势,然后说道:“没有8000发,这个事儿咱们免谈,不服咱们重新开打。”
“别别别,您说8000就8000,您等等。”伪军队长擦了擦额头的汗,回去将那些伪军脖子上的子弹带一个个都给摘了下来,不一会儿还真搜罗上来一大包。他把这些子弹拿到游击队这边清点,8000发只多不少。
游击队长暗中有些后悔,自己这一次肯定是要少了,估计跟他们要一万他们也拿得出来。但是,8000这个数字是自己给的,又不好反悔,于是只能把手一挥,让战士们把缴获的自行车还了回去。
这件事,是当初发生在冀南平原上的一个非常著名的小故事,八路军用自己缴获的30辆老旧的自行车,换来了急需的8000发子弹。后来,这名伪军队长居然因为“会办事”,得到了日本人的表扬,这确实让人匪夷所思。那么,这些自行车在日本人眼里,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交通工具呢?为何会如此受重视呢?
自行车这种交通工具,按照一般的说法,是法国人西夫拉克发明的。但是实际上,早在中国的天启年间,发明家王徽就已经发明出了真正的自行车,而且是传动、制动一应俱全,远比法国人的要先进。只不过,中国后来经过了清朝将近三百年的科技停滞和倒退,扔掉了很多先进的发明,让不少的东西被冠上了外国的标签。以至于到了清朝末年,中国反倒要从外国人手里进口自行车。
明朝的自行车
抗战前后,自行车这种对加工要求比较低、成本非常低廉的交通工具,开始在中国境内生产。在东北、华北、华南地区,都有一些大型或小型的自行车工厂。他们的产品,基本可以满足本区域的需要。那时候的自行车用料非常好,稳定性甚至可以比肩现在的很多著名的山地车品牌。有人做过实验,当时的自行车承重能力,远远超过现在“国标”的90公斤,甚至就连后挡泥板上都能坐人。
日本人占领华北之后,自行车这种东西马上就在鬼子和汉奸之中流行了起来。原因也很简单,相比起汽车而言,自行车价格低廉,机动灵活,而且更加容易驾驶,不用专门培训。
抗日战争时的自行车
在那个时代,打仗想要获得比较高的机动力,必须要依赖现代化载具。日本虽然是侵略者,工业基础也够,但是国土上的自然资源极度匮乏,汽车生产不了那么多。往往一个县城里,能有个十辆左右的运兵车就已经很不错了。所以行军之时,汽车是日本人的专属工具,伪军、汉奸之类的连边都摸不到。但是,又必须保证他们的机动力和日军相当,那么自行车就成了唯一的选择。我们现在看到很多影视剧里,汉奸、伪军大多骑自行车,就是这个原因。
而且,自行车的机动性,也是汽车难以企及的。要想通行汽车,往往需要非常发达的公路网络来配合。当时的中国农村,道路都是人们用脚踩出来的小路,又狭窄又不平整,根本走不了汽车。所以,日本人去乡下扫荡时,往往是用汽车拉到某一节点,然后剩下的路程用腿走过去。自行车则不一样,基本上只要是人能走的路,它都能走。所以逐渐地,自行车就成了日伪军小规模活动的首选交通工具。
随着抗日战争的进行,伪军部队里的自行车越来越多。活跃在中国北方的八路军战士,逐渐的发现了一个规律:哪里一旦出现了大量的自行车,就意味着哪里有大量的敌人。所以,那些有经验的侦查员和情报员,如果发现了“自行车集群”,都会第一时间向上报告,该伏击的伏击,该撤退的撤退,按照实际情况应对。
也就在这一阶段,咱们前面说的那场战斗到来了。
1941年,是日本人大规模打击八路军的最后一年。他们在正面战场受阻后,曾经调集了重兵,对我华北、山东、华南等地的抗日根据地进行了非常残酷的扫荡,造成了抗日军民的重大损失,也制造了不少人间惨剧。不过从1940年的百团大战之后,日军也逐渐有所收敛。有些并不是非常重要的任务,便交给伪军负责。
百团大战
在中国华北,伪军自称为“华北治安军”。他们的主要成分,是一些被国民党抛弃的地方部队。当初他们面对侵略者时,很无耻地选择放下武器。所以在面对战斗意志顽强、打法更加灵活的八路军时,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的战斗作风。在八路军武工队开始记“红黑点”之后,汉奸人人自危,更不敢出头兴风作浪。这些伪军平时想得最多的,就是如何糊弄鬼子。
一天,一个伪军队长给派了任务。日本人让他带着一个排的伪军,到张新庄附近送东西。这个伪军队长一听,有些害怕了,张新庄正是八路军六区游击队活动范围,自己别说带一个排,就是带一个连,也轻易地不敢往那个地方靠。他本想想办法推掉任务,但是日本人却不容商量,非要让他去。最后,队长只能对日本人说:去可以,但是为了能提高机动力,需要每个人配一辆自行车。日本人一想,三十多辆自行车没几个钱,就答应了。于是,一个排的伪军,骑着三十辆“二八大杠”,朝着张新庄就“杀”了过去。
但实际上,从他们一出县城,八路军的地下情报员就把情况反映了上去。三十个骑自行车的伪军,目标太大,很好追踪。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之内,八路军侦察员可以说一路尾随,最终确定了他们的目的地。于是,八路军在张新庄设伏,狠狠教训一下这些“二鬼子”。
这场战斗几乎是没有什么悬念,从八路军游击队打响第一枪,到战斗结束,用时不超过十分钟。那一个排的伪军在遭遇伏击之后,第一时间扔掉了手上的枪支,还有要“押运”的物资,掉头就跑。在乡村的道路上逃跑,当然是自行车轱辘不如人腿好使,三十辆自行车,都成了八路军游击队的战利品。
装备自行车的八路军战士
不过,对于这种东西,游击队的兴趣并不大。游击队经常在大山里活动,两条腿已经练成了“飞毛腿”,再崎岖的道路也是如履平地。这个自行车,在平地上好使,但是一进了山就不行了。它对于游击队的价值,还真不如枪支弹药来得实际。
与此同时,那个伪军队长也在后悔。这次的任务肯定是没法完成了,如果再把刚领出来的自行车给弄没了,在日本人那里确实不好交代。最后,在手下的不断“鼓励”下,这个伪军队长返了回来,表示要和游击队长谈判,用子弹换回自行车。
接着,就发生了本文开始的那一幕,游击队用三十辆自行车,换来了8000发自己急需的子弹。
这件事,后来还有戏剧性的翻转。伪军队长回去之后,将自己带人遭遇游击队伏击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并且表示:经过自己和手下兄弟们的勇敢还击,八路军最终被打退了!虽然任务没有完成,但是自行车这种重要的交通工具却成功地保全了下来。自己和兄弟们,确实是不容易了。
日本人此时,脑子也短路了,他们没有追究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反而夸奖队长“勇敢”,还给了伪军队长一笔奖金,实在是有够搞笑。后来,这个伪军队长和游击队建立了联系,成了一个地下工作者。
不过后来,随着抗日根据地的不断扩大,自行车这样的代步工具,在抗日军民中的作用也越来越大。一些路途较短、道路比较好走的文件传递工作,交通员也会使用自行车。还有一些侦察员,或者部队首长,也都习惯用自行车来代步,比如说新四军里的“军神”粟裕将军。到了那个时候,伪军再想把自行车要回去,可就不是那么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