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得起,放得下,好哇!这样的同志好!”
1937年的一天,毛主席热情而又和蔼的和一位女同志谈着话。这位女同志衣着利落,目光坚定,但是双眼中隐隐含有泪光。可能谁都想不到,这次会面,是毛主席在解决一桩非常棘手的“家务事”。这名女同志名叫林月琴,几天前刚刚结婚。而她的丈夫,就是共和国十大开国元帅之一的罗荣桓。
罗荣桓的第一段婚姻
1902年,罗荣桓出生于湖南省衡山县一个乡绅家庭。因为家庭环境较好,罗荣桓很小的时候就受到了比较良好的教育。十五岁那年,罗荣桓进入了长沙协均中学读书。这是一所新式的学校,不仅教学课程非常新颖,学校中的思想激荡也非常激烈。在这里,罗荣桓开始接受了民主、自由的新思想,心中有了自己的志向。
然而两年后,一件事情却让罗荣桓陷入了烦恼。其实这件事情,原本是件喜事。这一年罗荣桓回家,父亲罗国里突然和他说,家里给他安排了一门亲事,想趁着过年来一个双喜临门!已经有了自己志向的罗荣桓当然不同意,女方和自己没有任何感情基础,这种包办婚姻害人害己,自己怎么可能接受?然而父命难违,一番争执之下,罗荣桓还是顺从了父母。
其实,要嫁给罗荣桓的这个女子条件也很好。她名叫颜月娥,是个知书达理、温柔善良的“贤妻良母”。只不过,她没有受过新文化的教育,满脑子还是三从四德的老思想。尤其是一对被摧残变形的小脚,让罗荣桓看了就难受。于是二人结婚之后三天,罗荣桓就借着送妻子回门的机会,回长沙继续读书了。临走时,罗荣桓知道对不起颜月娥,不停地说着抱歉……
此后,罗荣桓开始刻意地避免回家,只在取生活费和学费的时候回去。而颜月娥也在为罗荣桓生下长女罗玉英之后再无生育。1927年,罗荣桓参加了秋收起义,成了国民党政府口中的罪人。为了不连累家里,罗荣桓给颜月娥写下了一份离婚书,说除了情愿自己为革命献身的理想,不知道今生还能不能回家。为了不耽误颜月娥的青春,罗荣桓劝妻子另嫁他人。可颜月娥却坚决不同意,一心一意地在罗家当着儿媳妇。然而因为一系列的误会,罗荣桓认为自己已经了断了自己的婚姻,恢复了单身。
开始新恋情
罗荣桓历经了秋收起义、井冈山根据地建立、历次反围剿和长征,在红军中建立了卓越的功勋。他是红军中少有的大学生,一直在部队中担任党代表、政委等职务,在部队中有着很大的威望。1937年1月,罗荣桓随党中央进驻延安,就任后方政治部主任。这一年,罗荣桓已经35岁“高龄”了。由于平时任务繁重,他仍然是个单身汉。
现在到了延安,情况相对稳定了,虽然罗荣桓自己并没提,但是他的个人问题还是受到了很多人的关心。
不久之后,罗荣桓的战友许建国和妻子刘桂兰聊起罗荣桓,想问问妻子认识的人里有没有合适的。刘桂兰此时正在延安党校学习,接触的女同志比较多,她考虑了一下,觉得自己的同学林月琴最为合适。
这位林月琴也不是个一般的人。她出生于安徽金寨县,父亲林维尹就是一位老党员。在家庭的影响下,林月琴很早就加入了共青团,并积极组织了儿童团站岗放哨。长征开始之后,林月琴成为了妇女工兵营的营长,帮助部队烧水、做饭、洗衣、护理伤员。不管是人品还是性格,她和罗荣桓都很般配。于是许建国找到罗荣桓说明情况,并约定了让双方相亲。
1937年四月的一个星期天,刘桂兰邀请林月琴到家里做客。而“碰巧”的是,组织部的冯文彬和罗荣桓此时也在。大家像朋友一样聊天,冯文彬旁敲侧击地询问林月琴的家庭、经历和个人爱好,林月琴也落落大方的一一作答。而在一旁的罗荣桓,则一直是莫测高深的微笑不语。
此后几天,刘桂兰显得分外热情,一有时间就拉着林月琴去自己家。而每一次聚会,罗荣桓都会出席。原本对自己个人问题不抱太大希望的他,此时已经慢慢地喜欢上了林月琴。而林月琴也开始越来越注意这位文质彬彬的“老大哥”。后来她才知道,此人就是大名鼎鼎的罗荣桓。
就这样一来二去,两人确立了恋爱关系。
另有乾坤的“骑术训练”
延安的党校,是由一所小教堂改建的;而红军后方政治部和党校,被著名的延河分割两岸。这一段的河道并不宽,也就是十米不到,夏天的时候,打个赤脚就能趟过去。可是春季之时,天气乍暖还寒,趟水过河就有些冷了。罗荣桓和林月琴的交往,就被这样一条“天险”给阻碍了。
当时有些人开玩笑说,罗荣桓和林月琴是被延河隔开的“牛郎织女”。牛郎织女还有一道鹊桥可以相会,可延河上连座木桥都没有,两人想要每天见面,就显得很不方便。于是某一天,二十五军六团政委王平给罗荣桓送来了两匹白马。罗荣桓将一匹白马送给了别人,自己留了一匹当脚力。这十米宽的延河水,在马蹄之下如同平地。于是每天晚饭之后,罗荣桓都会骑上白马,去党校和林月琴相会。而林月琴则是一旦看到一匹白马过了河,就会悄悄地走出校门,来到罗荣桓的身边。两人在一起谈天说地,诉说彼此的理想,心中的距离越来越近。
从此以后,一旦有人问警卫员罗荣桓的去向,警卫员都会笑着回答:“罗主任练骑马去了。”
林月琴的感情经历
在交往中,罗荣桓毫不避讳地说明了自己的婚姻状况:在老家有个妻子,也有个女儿,但是双方已经十年没有联系了,这段婚姻已经实际上结束了。而林月琴也没有隐瞒自己的婚史,坦白地告诉罗荣桓,自己曾经嫁过人,丈夫还是自己的上级,只不过此时已经牺牲了。
林月琴的前夫名叫吴先恩,是位出身贫苦的老革命。他在1927年参加过黄麻起义,曾今胸部中弹而险些牺牲。伤愈归队之后,吴先恩说过一句很著名的话:“不死就要干革命!”
后来,吴先恩长期负责军需、后勤、兵源供给等工作,算是红四方面军大管家。这一期间,林月琴和他相识,并成为了吴先恩的直属下级。在当时的环境下,两人没有什么工作以外的交集。长征开始后,在康克青的撮合下,两人走到了一起。
长征结束后,林月琴去了延安中央党校学习,吴先恩继续在军中任职。后来在党中央的安排下,吴先恩参加了西路军,和部队一起强渡黄河,在河西走廊开始了一段孤军奋战的艰苦岁月。
由于实力悬殊,补给困难,西路军的前进越来越艰难。林月琴每天都盼着得到丈夫的消息,忧心忡忡。一天,康克清突然跑来告诉林月琴:“西路军在河西走廊陷入重围,现在已经与党中央失去了联系。吴先恩一定不会有事,你一定要镇定,要控制好自己,要有耐心。一有消息,我会立刻通知你。”
这个消息对林月琴是个不小的打击。丈夫生死未卜,她这个做妻子的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可是,光着急又有什么用呢!她只能相信康克清的话,安心地等消息。她相信西路军一定能摆脱危险,丈夫一定会平安归来。但是,确切的消息很快传来:西路军两万多人经过艰苦的斗争,几乎全军覆灭。而吴先恩也失去了踪迹,随即被定为了烈士。
林月琴闻讯之后十分悲伤,但是此时对丈夫最好的凭吊,就是继续革命的事业。她开始更加努力的学习,拼命充实自己的同时,也不给自己留下胡思乱想的时间。
也就在此时,罗荣桓出现了。他的儒雅、正直和温暖,帮助林月琴走出了这一段苦闷的时光。在两人的交往中,林月琴的情伤一点点的被治愈,对眼前这个男子也越来越依恋。而双方的坦诚,也让彼此的感情得到了进一步的升华。1937年5月16日,罗荣桓和林月琴举行了婚礼。虽然婚礼非常简朴,招待客人的也仅有用萝卜白菜煮的素面条,但是气氛仍然十分热烈。
归来的吴先恩
1936年12月,西安事变爆发并得以和平解决,国共开始共同抗日。1937年7月7日,七七事变爆发,全面抗战的第一枪打响了。1937年8月22日,红军正式改编为八路军,下辖115、120、129三个师,全面进入抗日前线。而罗荣桓,被任命为115师政委,也要随部队出征。一年前刚刚经历过和丈夫死别的林月琴,又一次面临着和罗荣桓的分离。
对于这件事,毛主席非常重视。他亲自前往林月琴所住的窑洞,询问她说:“你们新婚不久就要离别,我是不是有点残酷?”林月琴立刻回答:“这是革命的需要嘛!”毛主席颇为感动,赞扬林月琴说:“你这是亲自送郎上前线啊!”
于是几天之后,罗荣桓收拾停当,走上抗日战场。林月琴则继续留在延安学习,经营着二人的“大后方”。
然而不久之后,又传来了一个让人尴尬的消息:据传已经牺牲的吴先恩,竟然回到了延安!原来西路军失败后,他一直带着战友在兰州和甘陕交界打游击。在没有补给和救兵的情况下,走山区穿沙漠,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回到了延安。这是另一个传奇的故事,有机会咱们另行讲述。
毛主席的处理意见
得知这一消息,首先感到棘手的是毛主席。从感情上来说,罗荣桓是自己的好友,林月琴算是自己的弟妹,这个消息会不会造成罗荣桓家庭的不稳定?而更严重的是,此时原红四方面军的领导人张国焘正在受批评,他的老部下们有些人心惶惶。如果此事处理不好,造成八路军内部的不团结,那才是最要命的。
毛主席经过慎重的考虑,决定还是把当事人林月琴叫来,开诚布公的谈一谈。于是一天,他向林月琴发出了谈话的邀请。
此时的林月琴,心情也是非常忐忑。吴先恩的这次回归,真的是让她既高兴又尴尬。她知道,组织的谈话是必然会到来的,她必须要在吴先恩和罗荣桓两人之间做一个选择。其实,这个选择她早就已经做好了,那必须是罗荣桓,这位老大哥的学识和对自己的关怀,已经深深的打动了她。而吴先恩也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再婚,也表示不会破坏自己现在的家庭。只是如何去向组织表明心迹,如何去向红四方面军的指战员交代,林月琴心里还没有准主意。此时看毛主席请她过去谈话,她心中不免紧张。
然而真的见到毛主席之后,这种紧张却又很快得到了缓解。毛主席见她来了,客气地让她进来坐,又亲手为她倒茶,态度十分和蔼。只听毛主席亲切地对林月琴说:“月琴同志,你和罗荣桓新婚不久,我就把他派去前线,非常的对不起啊。这也是前方战事紧张,我也没得办法哦。你不会怨我吧?”
这已经是毛主席第二次提及这件事了,其实他早就已经知道了林月琴的回答。只不过,今天的谈话确实不好开口,他需要一个开场白。
林月琴今天的心情也非常激动,她听了毛主席的问话,反应竟然比第一次还要强烈。她的双眼含满泪花,激动地说:“主席,我怎么能怨您呢!抗战是全民族的大事,我怎能只顾儿女私情呢?”
毛主席微笑着连连点头,随手点燃了一支烟,深深的吸了一口,面色慢慢地变得严肃起来。他继续说:“月琴同志,你的前夫已经回延安了,你有什么想法?是继续和罗荣桓在一起,还是和你前夫和好?这是你的私事,中央让你自己拿主意。但是不要有什么思想包袱,中央是会尊重你的个人意见的。”说完之后,毛主席温和地看着林月琴,又十分恳切地补了一句:“我个人也尊重你的意见。你的态度,就是我的态度!”
林月琴虽然已经有了选择,但是此事毕竟关系重大,她一时也不知道话应该怎么说,半天没有回答。毛主席以为她还在左右为难,便继续说:“我批准你去见见你前夫,罗荣桓如果有意见,我来为你解释。你们商量之后再来告诉我结果,这样对你们三个人来说,都是公正公平的。对于你放弃的那个人,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听了毛主席这番话,林月琴知道是主席误会了自己,赶紧说:“毛主席,吴先恩已让人带口信给我,说他不怪任何人,并且祝我和罗荣桓永远幸福。而我也已经决定继续留在老罗身边。您说,我还该再去找他吗?”
毛主席听了这话之后,非常高兴,于是就有了本文开头那一幕,毛主席赞叹吴先恩:“拿得起,放得下,好哇!这样的同志好哇!”
一番赞扬之后,毛主席顿了一下,又对林月琴说道:“口说无凭,信以为实。月琴同志,你是否能让他将心里话写出来,落下白纸黑字,以后永不反悔呢?”毕竟这件事情要对原红四方面军的将领有一个交代,有个纸面上的东西还是必须的。
林月琴看毛主席如此说,心里有了底,于是连连点头。她愉快地走出了毛主席的办公室,很快找到了吴先恩,也与他开诚布公的谈了一次,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吴先恩也留下文字表示自己自愿退出,绝不反悔。一场风波,就这样化于无形。
后记
在以后的日子里,吴先恩在组织的安排下,又娶了第二任妻子沙坚,两人相互扶持着走完了一生。而罗荣桓与林月琴也一直相濡以沫,生活清贫而幸福。
1950年,朝鲜战争爆发,吴先恩继续以后勤干部的身份,出任志愿军后方勤务司令部第一副司令员、北京军区后勤部部长等职。1955年,全国大授衔,罗荣桓成为了新中国的十大元帅之一,吴先恩也被授予中将军衔。而林月琴也以自己卓越的贡献,成为了全军唯一的女大校!虽然罗荣桓在1963年病逝,但是林月琴一直尽心为国家工作,在2003年才以89岁高龄去世。
罗荣桓虽然和林月琴共结连理,但是对仍在老家的颜月娥十分愧疚。这位女子为了自己苦守一生,虽然二人并没有多少感情,但是她实在值得怜悯。罗荣桓在有了固定收入后,一直坚持给颜月娥按月寄去生活费。而妻子林月琴对丈夫的做法,也是非常的支持。
最后还要说一下罗荣桓和林月琴的几个子女。在漫长的革命岁月中,二人共生育了两子四女,但是由于条件艰苦,最后仅活下来了一子两女。罗荣桓的儿子罗东进,继承了父亲的遗志,担任了中国人民解放军二炮部队的副政委,被授予中将军衔;四女罗北捷成了一名出色的医学教授,后来在解放军304医院就职;小女儿罗宁则走入商界,担任了北京凯星实业有限公司董事长。而罗荣桓和前妻颜月娥所生的长女罗玉英,则成为了北京农科院的干部。罗家的子女,全部成为了国家的栋梁之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