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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虎魄 • Huboe 》

红军叛将孔荷宠:官至国军中将,解放后潜伏在云南,因一块钱被捕

Kong Hechong, A Rebel General Of The Red Army: From Official To Lieutenant General Of The National Army, Lurking In Yunnan After Liberation, Arrested For One Dollar

2023-06-14 15:43

是曾福生吗?我们是从湖南来的,你应该知道我们找你是因为什么事。

1955年的一天,在云南省昆明市的“应人产科诊所”内,出现了四五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公安战士。他们的手里拿着一张盖着红色大印的逮捕证,站在了诊所唯一的医生曾福生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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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中国逮捕证

而曾福生此时面对逮捕证,却没有一丝慌乱,反而露出了一种释然的表情。天道好轮回,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这是曾福生,或者说,红军的第一叛将孔荷宠,此时此刻内心最真实的写照。

这位孔荷宠,是红军时期一位赫赫有名的战将。他的战绩彪炳,其在中央军委中的排名,甚至一度超过了毛主席。但是最后,他却叛变了革命,用上万名红军战士的前途和性命,换来了一顶国民党中将的帽子。不过,他在最后 ,却仍然没有逃脱历史的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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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荷宠,1896年出生在湖南平江县沙塅村。他家是彻底的贫农,在父亲去世之后,还年幼的他和母亲相依为命,艰难地度过了14个春秋。这期间,他只上过一年私塾,便因为家贫而辍学了。

刚刚年满14岁,孔荷宠便来到县城里的一家纸庄当学徒工。为了学好一门能够养活自己的手艺,他拼命干活儿。结果技术还没学好,他自己却被累病了。而纸庄的老板,既不给他工钱,也不给他看病,而是在他最困难的时期,将孔荷宠赶了出去。孔荷宠在走投无路之下,参加了湘军。不过,旧军队中,新兵往往受到老兵的欺负,孔荷宠也是如此。他每天都要伺候那些老兵吃饭、洗脚,甚至端屎端尿。到了后来,连军饷都受到了他们的抢劫。孔荷宠忍无可忍,只能逃出部队,回到家乡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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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军

又艰难地度过了几年后,孔荷宠迎来了命运的转机:湖南来了共产党,而且开始在农村组织农民运动了。孔荷宠受过军事训练,因此很快就成了农村自卫队的队长。此时的他,越来越感到意气风发。

1927年,革命形势急转直下。随着“四一二”、“七一五”等政变的发生,大量的革命干部被捕杀。孔荷宠没有被困难吓倒,而是带着队伍积极展开武装斗争。后来,他跟随彭德怀,参加了平江起义,从此成为了红军的一员。1929年,他接受组织的命令,仅仅带着一名警卫员,回到平江组织游击队。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艰苦工作,他组织起了平江游击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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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江起义

从1929年到1932年,孔荷宠在军事上取得了一个又一个重大胜利。在他的努力下,平江、浏阳、修水、铜鼓等地的游击队被整合了起来,战斗力呈指数级增长。在湘鄂赣根据地的建立过程中,孔荷宠也起到了极大的作用。他的职务,也从纵队队长,一步步升级为湘鄂赣革命政府副主席,以及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委员。在军委的排名上,他的名字甚至在毛主席之前。1932年8月1日,孔荷宠和陈毅、聂荣臻、张云逸等名将一起,被授予了二等红星奖章。

然而,孔荷宠在成绩面前,逐渐地迷失了。他开始喜欢享乐的生活,经常用公款买肉开荤。而且,他还染上了打麻将的习惯,随时随地都想码上几圈。更严重的问题是,孔荷宠内心里根深蒂固的“山头意识”被唤醒了,他开始不再听党的指挥,自行其是。在第五次反“围剿”战役之中,他多次主动率兵退却,让兄弟部队陷入险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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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德对孔荷宠的行为十分不满,不但严厉地批评了他,而且还撤销了他湘鄂赣军区总指挥职务,把他送去红军大学学习。孔荷宠不认为这是朱老总在帮自己,反而觉得这是上级对自己的排挤和打击。于是,他的革命信念开始产生了动摇。

事实上,朱德只是拿掉了孔荷宠的兵权,并没有动他在党内的职务,他仍然是军委的一员。但是,经过这次事件之后,孔荷宠总是觉得周围多了很多怀疑的目光,这让他连麻将都不敢打了。久而久之,他开始感觉到浑身不自在。而同一时刻,红军在军事上也越来越不利,这让孔荷宠有了叛变投敌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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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德

1934年7月,孔荷宠受命去兴国检查工作,之后又去地方上动员新兵入伍。他觉得,这些都不是他一个战将该干的事,所以很显然,自己这是被架空了。于是,他决定趁现在身边没有其他高级别人员的时候,实施叛变的计划。

几天后,孔荷宠借口要去看望战友,从师部张参谋处骗取了通行证,还借了一匹马。之后,他快马加鞭,跑到了国民党第36军周浑元处,正式叛变投敌。

周浑元对孔荷宠的到来十分高兴,马上电告蒋介石。蒋介石听了之后十分重视,马上下令,把孔荷宠送到南昌,和自己相见。孔荷宠知道,这是自己博取功名的好机会,于是在面见蒋介石的时候,他双手奉上了“投名状”——自己手绘的沙洲坝党、政、军首脑机关的分布图!这在蒋介石看来,无疑是十分重要的情报。蒋介石非常高兴,称孔荷宠是“红军的楷模”,然后赏了他好几根金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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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介石

孔荷宠得了夸奖,受宠若惊,赶紧又奉上一条绝密情报:毛主席已经失去了军事指挥权,现在负责指挥红军的,是李德和博古。蒋介石闻言大喜,说道:“怪不得红军改变了战术,不再用游击战了呢。”于是他立刻给陈诚下令,让其“放开胆子进攻”。自此,国民党部队的进攻更加疯狂,而红军则陷入了越来越危险的境地。

隔日,蒋介石让孔荷宠穿上一身光鲜的衣服,和自己同乘一辆汽车,在南昌城中招摇过市。孔荷宠受宠若惊,很快就主动请缨,要去策反红军的部队和将领。蒋介石大手一挥,任命孔荷宠为国民政府的招抚特派员,授中将军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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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介石

孔荷宠深知红军的内部情况,同时在湘鄂赣军区有着极高的威望,他的出面策反,引起了非常严重的连锁反应。很快,湘鄂赣军区红十六师、湘赣军区独立第四团的团长、政委、参谋长、政治部长,就全部被他拉下了水。

另外,包括中央军区参谋长龚楚、闽赣军区司令员宋清泉、湘赣省委书记兼湘赣军区政委陈洪时、闽浙赣省委书记曾洪易、政治部主任彭佑,还有新红十军副军长倪宝树在内的一大批党政要员,也先后叛变。而被孔荷宠策反的红军部队,也达到了八千人以上!在红军本就兵力不足的情况下 ,这种大规模的叛变,影响确实是太过恶劣。第五次反“围剿”的最终失败,孔荷宠的策反是一个很大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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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军长征画作

不过,孔荷宠没想到,这已经是自己在国民党部队中,最为“高光”的时刻了。他既不是黄埔系出身,又是从红军叛变而来的,在国民党中没有根基,不管是军界还是政界,都没人真正看得上他。在红军长征之后,他失去了作用,逐渐被蒋介石冷落。从1935年到1937年,他还能凭借率领“便衣队”,靠袭击红军游击队来刷一刷存在感。但是在抗战开始之后,他的境遇就越来越艰难了。

抗战时期,孔荷宠担任过国民党豫鄂湘赣游击总指挥、湘鄂赣第1游击挺进纵队司令官、陆军五十八军暂编第54师中将师长等职。听上去似乎都是些手握实权的军职,但实际上手中能指挥的部队少得可怜。而且,作为杂牌中的杂牌,他的部队补给十分困难。为了支撑用度,孔荷宠不得不用贩卖私盐、私自制造武器的办法来自己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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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民党杂牌军

1943年,军阀杨森过六十大寿,孔荷宠以四只手枪为贺礼前去拜寿。杨森知道,孔荷宠的兵工厂,每天能生产两支枪,数量虽然不大,但“苍蝇再小也是肉”。于是他提出,要和孔荷宠合办兵工厂。

孔荷宠知道,这不就是想吞并吗?他当即表示了拒绝,结果因此和杨森结下了梁子。很快,杨森就以贩卖私盐、克扣军饷、私造武器为由,在蒋介石面前狠狠地告了一状。结果,孔荷宠被抓进了监狱,判有期徒刑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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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森

1945年,日本投降,抗日战争胜利结束。孔荷宠此时虽然走出了牢房,但是举目四望,似乎已经没人在乎他了,他这个“中将”,也早就成了过眼云烟 。孔荷宠不想卷入国共之争,于是改名“曾福生”,在南昌、南京、昆明经商为生。游商的日子虽然辛苦,但是好歹没有了国民党内的勾心斗角,相反让孔荷宠感觉畅快。

1949年,全国解放了。这个让全中国人都欢呼雀跃的胜利,却让孔荷宠心中害怕。他知道,自己当年的罪过太大,如果追究起来,自己必死无疑。如果继续当一个游商,走南闯北的,太容易被人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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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国解放

于是,孔荷宠利用自己学过的一些医疗知识,在云南昆明开了一家妇产科诊所,这也就是本文开头提到的“应人产科诊所”。云南距离孔荷宠的家乡较远,他的诊所又十分地不起眼,他在这里确实比较安全。1951年,全国对曾经的叛徒和特务进行了一次严打行动。孔荷宠就靠着这个诊所,安然地躲了过去。

时间到了1955年,严打的风头已经过去了,孔荷宠也开始慢慢放松了下来。结果这一放松,“老毛病”就又犯了。他开始频繁出入一些特殊区域 ,和别人打麻将。打麻将当然有输有赢,但是孔荷宠的牌品却不好,经常和别人发生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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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孔荷宠又输了,但是输得不大,仅仅是一块钱的赌资。不过,孔荷宠仍然过不去,大吵大闹。对手嘲笑他说:“就这一块钱,你至于吗?你是要饭的出身吗?”

孔荷宠一听这话,立刻急了眼,站起来大叫道:“我告诉你,老子干过国民党的师长,信不信我灭了你全家?

嚷嚷完了,孔荷宠突然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于是赶紧找借口逃走。但是,他的对手们却怕他真的是一个亡命徒,所以在散了牌局之后就把他给举报了。

公安局的同志对于这个举报非常重视,很快就把孔荷宠叫来问话。孔荷宠早有准备,他一口咬定,自己说的是一时气话,不过是吹牛而已,不能当真。自己根本没有做过国民党的师长,就是个普通的妇产科大夫。公安战士看他对答如流,没有破绽,便暂时将他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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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安人员审讯孔荷宠

不过,公安战士却没有放松对孔荷宠的侦查。他们一直在留意,他和什么人有来往。

孔荷宠虽然潜伏多年,但是和家乡一直还有联系。他有一个同乡,曾经是他中将时期的随从。后来孔荷宠遭了难,此人也一直跟在他左右。有时候孔荷宠的家里有事,他自己不方便出面的,就打发这个同乡处理。结果,这个同乡很快就进入了公安战士的视野。经过一番审讯和思想工作,这位同乡把情况和盘托出。战士们这才知道,这个不显山不漏水的产科医生,居然是红军最大的叛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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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云南省公安局就通知了湖南省公安局,两地的干警开始携手办案。一批掌握孔荷宠详细资料的湖南警察,也来到了云南,暗中对产科诊所进行了布控。经过侦查他们发现,医生“曾福生”确实就是叛徒孔荷宠。于是在1955年2月10日,公安干警对孔荷宠成功实施了抓捕。

消息很快传回了北京,周总理和公安部长罗瑞卿赶紧下令,将孔荷宠押赴平江受审。而罗瑞卿将军更是亲自前往平江,参与审讯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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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瑞卿

罗瑞卿将军和孔荷宠,都是接受过二等红星奖章的人,彼此知根知底。他罗列出了数十条罪状,与孔荷宠一一对峙。看着罗瑞卿严肃的神情,孔荷宠失去了反驳的勇气,对所有指控一一承认。罗瑞卿将军依据孔荷宠的供述,写成了一份《关于捕获大叛徒孔荷宠的情况报告》,上交给了党中央。

1955年,在湖南省平江县,召开了孔荷宠的公审大会。大会现场,人头攒动,呼声震天。孔荷宠被五花大绑,胸前挂着“大叛徒孔荷宠”的牌子,接受了人民的审判。大会之后,孔荷宠被押往北京,等待国家法院的正式宣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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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审大会

就在上级研究如何处理孔荷宠的时候,他自己的身体却突然不行了。多年的郁闷和惊吓,已经让他的肾脏产生了癌变,只不过他自己并不清楚。被捕之后,他的思想压力顿减,反而让癌症更加严重。

党中央本着人道主义的精神,开始积极地给孔荷宠治病,甚至将他接到了设备先进的北京公安医院治疗。但是,人力有的时候确实无法回天。很快,孔荷宠的病情就恶化了。最后在1956年8月13日,作恶半生的孔荷宠,在北京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孔荷宠的一生,是非常遗憾的。如果他没有叛变,以他的资历和能力,成为新中国的开国上将甚至是元帅,都不是不可能的事。可惜的是,他因为自己内心的狭隘,最终做下了无法挽回的罪恶。这条绝路,只能说是他自己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