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就算是帮乡亲们修路,咱们也不能用个人的名义贷款吧?如今路修通了,这债也不能咱们一家来还吧?大伙儿的事儿,怎么就不能大家一起还呢?当初为了乡亲们,你忙得连家都不回,现在又一个人背全村的债,没有这样的道理!”
1983年的一天,一位身材健壮的老汉,脸色尴尬地坐在省城的一所民居外面。在他的对面,一个年轻人眼睛通红,正和老人在那里争辩着。年轻人快人快语,说出了上面那句话!
“你不能这么说。咱们家乡现在还不富裕,大家搞养殖刚挣了点儿钱,正是扩大生产的时候。我作为老兵,不能不带头。现在大家都没有稳定的收入,全村就你一个人在城里工作,有稳定的工资,咱们不背这个债,让谁来背?你小时候没少受乡亲们的恩惠,怎么就不能报答一下呢?”老汉针锋相对,毫不相让。两人争来争去,也没有一个结果。
其实,这场看似父子纠纷的事情,背后是一个志愿军老兵带着全村致富的故事。而这个志愿军老兵,也就是纠纷中的父亲。他虽然此时年纪不大,但是却是一个如假包换的战斗英雄。当初他在上甘岭上拼杀,沉重地打击了嚣张的美国人。他的故事,让人十分动容!
“三十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这是曾经中国的小农经济中,老百姓最渴望过上的一种生活。但是,在重庆的一户姓蒋的人家内,虽然实现了多一半,但是仍然难逃贫苦的境遇。这家人有一头耕牛,户主男人有妻子,而且还有整整5个子女。但是,他们家没有30亩地,仅仅只有两亩左右的薄田!所以,这一家人过得一直是紧巴巴的,往往一年到头,地里打的粮食填不饱肚子,一家人还要去想办法打短工。这户人家里,就有一个男孩子,名叫蒋诚。
蒋诚从小跟着父母务农,在苦水里慢慢泡大。就在他以为苦难的命运遥遥无期的时候,时间来到了1949年12月,四川迎来了解放,劳苦大众翻身做了主人!
蒋家重新分了地,日子也过得渐渐红火了起来。但是,蒋诚却有着更高的理想!在和解放军的接触中,他对跨马提枪、解放劳苦大众的军旅生涯十分羡慕。在和家里商量了之后,蒋诚报名参加了解放军!
参军后,蒋诚被分配到11军31师92团1营机炮连,成了一名机枪手。原本此时已经天下太平了,蒋诚日后可能的战斗,也就是对付对付匪患和特务,保护一方平安了。可是没想到,1950年朝鲜战争爆发,新生的中国再次被推到风口浪尖之上!开战不久之后,蒋诚也随着部队进入了朝鲜。由于作战勇敢,蒋诚很快就被提升为了机炮连的副连长。
1952年秋天,美国为了在谈判桌上取得主动,悍然展开“金化攻势”,向志愿军在五圣山、上甘岭一带的阵地展开了猛攻!美军的炮弹和炸弹,无情地对志愿军的阵地倾泻着。很快,几处阵地的标高便被消掉了两米!整个山体的表面岩层,都已经被炸酥了!
为了和敌人打拉锯战,志愿军主动撤回坑道,昼伏夜出,顽强地和敌人争夺每一寸土地!他们在前方和敌人拉锯,为后方志愿军的兵力调动争取了时间。不久之后,志愿军开始逐步展开反攻。而蒋诚所在团也奉命赶往上甘岭,支援坚守上甘岭阵地的15军45师。
蒋诚进入阵地的时候,正好是大反攻的前夜。他身为机炮连副班长,将一挺重机枪放在阵地前,调整好射击角度,准备随时射杀冲上来的敌军。第二天一早,敌人先进行了几十分钟的火力准备,然后就开始进行冲锋。蒋诚用重机枪压制敌人,不停地朝他们射击!很快,就有不少人倒在了蒋诚的枪下。
一个如此突出的火力点,自然很快就被敌人发现了。很快,敌人就开始动用各种火力,包括高射炮的炮弹,开始向蒋诚所在的位置倾泻。很快,蒋诚的身边就已经是烈焰熊熊了。
就在蒋诚躲避炮弹时,突然觉得腹部一热,然后就感觉肚子里有东西掉了出来。他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块弹片划破了他的肚子!没了腹部肌肉的保护,肠子瞬间流了出来。蒋诚此时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他只是觉得,自己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他用手把肠子塞回肚子,然后仅仅进行了简单的处理,之后就继续开始射击了。
都说轻伤不下火线,蒋诚此时,已经是重伤了。但是,他仍然不下火线,继续扣动扳机,用子弹封锁着敌人的进攻!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又有上百个敌人被蒋诚消灭!敌人看这个火力点如此强悍,便呼叫了空中支援。很快,敌人的飞机便飞了过来,在志愿军的阵地上狂轰滥炸。航空炸弹的威力,比炮弹还要大,很快,志愿军的阵地便陷入了一片火海!很多的战士,都在这一轮轰炸中失去了生命!
蒋诚看到战友们牺牲,眼睛都红了。他顾不上腹部的伤口,拿起一支机关枪就开始对着飞机射击!敌人的飞机以为我军没有防空武器,飞行高度较低,结果被蒋诚一枪击中!正在低空飞行的敌机根本没有机会调整,瞬间便栽在了地上!
这一下,敌机不再敢轻易地向阵地接近。志愿军的压力顿减,立刻对敌人展开反击。战斗进行到了晚上,志愿军成功地守住了阵地。而蒋诚,也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晕倒了。战友们赶紧将他抬下阵地,连夜送回了后方的医院。在医生的全力抢救之下,蒋诚挺了过来!
因为在上甘岭战役中的突出表现,蒋诚荣立一等功!等他伤愈回归部队以后,国家还给他颁发了奖章!在抗美援朝期间,这是仅有四百多人获得过的殊荣!
上甘岭战役之后,美军也已经没有能力发动新的攻势了。最终在1953年7月27日,战争各方在板门店签订了停战协议,战争结束了。在之后的一年多时间里,蒋诚也跟随部队在朝鲜协助防守。1955年1月,志愿军开始有计划地撤回国内,而蒋诚也跟随回国!
经历了战火的洗礼,蒋诚的思想返璞归真。毕竟战争是毁灭性的,而只有建设,才能让老百姓过上安稳富足的日子。所以在回国之后不久,蒋诚就递交了复原申请!部队的领导本来希望他能留在部队工作,但是看蒋诚去意已决,也就没有强留。就这样,一代志愿军重机枪战神,重新回家当起了庄稼汉!
回乡之后,蒋诚没有得到官方的任何荣誉认定证书。他的功劳,变成了只有他自己知道的事情。原本他只要去县里说明情况,是可以得到相应照顾的。但是,蒋诚没有这样做。相反,他隐藏了自己的功臣身份,专心地在家务农。很多乡亲只知道他当过志愿军,其他的情况一概不知。
但是,经历过战场洗礼的蒋诚,眼界已经不一样了。他深深地明白,如果人民没有富足的生活,国家也没有富强的希望。因此,他开始主动承担村里的工作,带领大家致富!这在当时,也是一个“敢为天下先”的事儿,搞不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但是,蒋诚无怨无悔。1964年,他更是带着乡亲们搞起了桑蚕养殖,进一步拓宽收入来源。乡亲们一天天的富裕了,但是蒋诚自己却每天忙得不可开交,整天见不着人。他的两个儿子,因此对他颇有微词!
改革开放之后,农村的生产枷锁被彻底打开。在蒋诚的带领下,村里搞起了副业,日子一天比一天好。但是,如何将村里的产品运出去,这成了一个难题。1983年,乡里来了通知,想要给村里修路。但是修路的款项不能完全指望国家,村里自己也要负担一部分。蒋诚挨家挨户地做工作,最后总算凑足了修路的钱。就这样,一条致富的道路正式开工!
但是,意外很快就来了。原本的道路选址出现了问题,想要继续修路,必须修改原方案。但是这一修改,原本的预算就不够了!经过多方的筹措和解决,最后还是有一千多块钱的缺口!这在当时来讲,也不是一个小数目了。看着翘首以盼的乡亲们,蒋诚再次做出来一个惊人的决定:以自己个人的名义向银行申请贷款!
最终,路终于修通了。但是,这一千多块钱的窟窿,却一直堵不上。得了实惠的乡亲们,都表示愿意和蒋诚一起还债。但是蒋诚看着这些刚找到门道、却仍然不富裕的乡亲们,最后还是选择了独自偿还债务!
其实,蒋诚不比村里任何一户人家富裕。相反,由于经常补贴村里,他家还不如别家有钱。但是,他即使再困难,也选择一个人独自承受。然而,这毕竟是一千多块钱的债务,光是每年的利息,蒋诚就已经很吃力了。在坚持了5年之后,蒋诚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在一番考量之下,他决定去找在城里上班的儿子帮忙!
接下来,就发生了本文开始的那一幕。蒋诚的想法,遭到了儿子的反对。儿子不明白,明明是大家和集体的事儿,父亲为什么要一个人背!但是,为了让乡亲们有更多的余钱发展生产,蒋诚的态度也很坚决。最后,他的儿子一声长叹,同意了父亲的请求,用自己微薄的工资帮助父亲还债!
就在蒋诚父子日子越来越紧的时候,突然传来喜讯:县里给蒋诚家发来了一封喜报,内容是表彰蒋诚荣立一等功的事儿!乡亲们和县里的领导这才知道,原来这个不起眼的老兵,竟然是抗美援朝时的战斗英雄!
此时,事情已经过去了三十多年,为何这封喜报才送来呢?原来就在1953年,部队就已经给蒋诚发过喜报了。但是,送信人不小心看错了地址,这封喜报被退了回来。此后,喜报便埋入了县里繁杂的文件里。直到1988年,蒋诚弟弟的老师王爵英,在整理档案时发现了这份喜报!就这样,迟来了三十多年的喜报,总算是物归原主了。
而随着这一封喜报的出现,蒋诚的债务问题也得到了解决。蒋诚也激动地说:“修路的钱总算能还上了!”不止于此,在不久之后,县里还根据蒋诚的身份,安排他退了休,给他申请了退休金!从此以后,这位抗美援朝的老英雄,得以颐养天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