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进办公室的那个人,你看清楚了吗?”
1951年,时任湖南军政委员会副主席、开国大将黄克诚将军,来省委出席会议时,指着一个人的背影,轻声地对自己的警卫员说道。
“看见了。首长,您认识他?”警卫员回答道。
“如果真是那个人,那岂止是认识!想不到十几年了,终于让我在这里看到了他。”黄克诚说道。
以这几句话为开端,一件红军时期涉及数百人的惊天大案,又再次浮出了水面!
1949年6月,陈毅老总和方志敏的堂弟方志纯曾经有过一次谈话。交谈中,陈老总曾经提出一个问题:“你认为,咱们的闽赣根据地是怎么失败的呢?”
“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行动路线有问题。当时如果往闽东和闽西进发的话,都不可能失败。但是偏偏就有一个彭祜,他非得要往没有群众基础的闽南走。后来部队有了困难,他们也坚持不了,竟然投敌了!”方志纯回答道。
陈毅接着说道:“这个彭祜我知道,又不会打仗又怕死,胆小得很。咱们根据地的那点儿家底,就都败在他和宋清泉的手上了。虽然现在还没抓到他,但是我相信,这个罪人早晚逃不过历史的惩罚。”
陈毅老总口中的彭祜,便是开头那件大案的主犯。他是湖南章宜人,毕业于湖南省省立师范学校。他在1926年入党,1928年参加湘南起义,后来随着朱老总上了井冈山。从履历来看,他也是个真正的老资格。但其实,他的信仰从来都不够坚定,加入共产党不过是受了别人的感召后,产生的一时冲动而已。
彭祜的受教育程度高,口才好,做起工作了,有着极强的号召力。在刚刚参加革命工作时,他就表现得很突出。尤其是做群众工作,彭祜更是有一套自己独特的方法。每次只要他一演讲,总会有大量的人聚集过来。他的影响力,在整个闽赣军区中,都算是首屈一指的。于是在1933年,他就被任命为闽赣军区政治部主任、闽赣省委委员以及政治保卫局委员。从此以后,闽赣军区的军政大权,便被彭祜、司令员宋清泉、参谋长徐汉江三人牢牢把控。
从职位上来说,这三人控制军区确实没有问题。但问题是,这三个人其实都是信仰不坚定的狡狯之徒。在顺境时没有问题,可一旦碰到逆境,他们马上就会原形毕露!
1934年,中央红军开始长征。一部分同志被留了下来,在苏区坚持斗争。当时,闽赣军区的大部分同志都留了下来。面对进攻,彭祜、宋清泉等人仍然执行当初李德留下的错误打法,和敌人在阵地上硬拼。双方的武器和兵力都相差巨大,连中央红军都禁不起这样的消耗,别说一个闽赣军区。很快部队就出现了大量的损失。
再打下去,情况将会越来越不利。于是留守同志坐下来,开了一个会,想要商量一下今后的打算。以方志纯为首的等一部分同志认为,部队应该向闽北或闽西靠拢,那里有群众基础,还有黄道、邓子恢等人做策应,生存应该能保证。而且,闽北闽西山高林密,地形复杂,打几年的游击战没有问题。但是彭祜等人却不想去那里。因为在1935年3月,闽赣军区接到了党中央的最后一个电报中,明确要求他们要“独立自主地坚持斗争”。万一不利,则“可前往闽南,与陶铸领导的闽南特委会合。”
虽然有这样的一封电报,但是战场的态势,必须要随机应变,不应该盲目执行。但是彭祜等人却十分僵化,坚持要按照“命令”行事。由于他们掌握实际控制权,大部分部队最后还是去往了闽南地区,只有少部分人随方志纯留下了,转入地下活动。
正如方志纯后来所说,闽南当时还是一片革命的荒漠,群众基础非常差。部队到那里别说建立根据地,就是生存都出了问题。后来新的根据地没建立起来,闽赣军区也丢了。部队被围困在福建德化、永泰、仙游三县交界处的大山里,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恰在这时,国民党的“围剿”部队再次出现,而闽赣军区红军则是弹尽粮绝!怎么办?原本就信仰不坚定的彭祜、宋清泉、徐汉江三人,聚在一起商量了一下,决定为了保住性命,带着部下的630人向国民党缴械投降!
当然,也并非所有人选择了投敌这条路。省委书记钟循仁,省委主席杨道明和省委工作团的几名同志,在察觉情况不对后立即突围,结果跑了出来。不过因为当时的斗争情况太过严峻,几人只能分散行动。其中有5个人回到原籍生活,而钟循仁、杨道明二人,最终选择在一座古庙出家。解放后,二人没有恢复身份,但却成为了地方宗教协会的领头人,以另一种方式继续为国家做着贡献。这是后话。
在彭祜等三人带队投敌后,闽赣军区便再也没有能力进行军事活动了。曾经活力非凡的一支红军力量,从此销声匿迹。
如此大规模的投敌行为,在红军的斗争史上是十分罕见的。以至于连国民党第四区行政督察公署,都觉得不可思议。敌人一度认为他们是假投降,不敢接收。后来,国民党第9师来到山区,将所有投降人员缴械,并且关进了所谓的“感化院”。
这件事,在历史上被称为“紫山事变”,对我党的革命历程造成了非常恶劣的影响!
叛变后,彭祜等人曾一度幻想着能得到高官厚禄。他们的才华和所掌握的信息,确实对于当时的国民党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但是,国民党方面始终对他们持有怀疑态度,对他们的自由进行了多方面的限制。敌人的态度没有让彭祜等人醒悟,反而让他们更加谄媚。在“感化院”的三年中,他们为了“表白心迹”,还撰写了一篇叫《误入歧途与悔祸来归》的文章,对共产党的武装进行了贬低和污蔑。但是递上去之后,依然没人愿意搭理他们。直到1937年抗战爆发后,彭祜等人才被统一释放。
获释之后,彭祜一度失去了人生的方向。共产党他背叛了,但国民党又不要自己,难道一辈子就只能默默无闻了吗?这当然不是他想要的。于是在蛰伏4年之后,彭祜在1941年以另一个身份加入了国民党,然后从事地方工作。
后来解放战争开始,解放军的兵锋直指长江以南!彭祜凭着对国家政策的理解、对革命思想的熟悉,居然又一次混入了革命的队伍!由于工作能力强,又善于笼络人心,他很快便从地方升入省厅!谁知道这一下,反倒让他原形毕露。
黄克诚将军,和彭祜的关系匪浅。当初在湖南师范上学之时,二人便是校友。后来在革命初期,两人也是一同工作过很长时间。他们的熟悉程度,可以说到了“化成灰也认得”的地步。在听说彭祜叛变之后,黄克诚痛心疾首,曾经想要去抓他,只可惜茫茫人海,自己全无头绪。可谁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居然在湖南省厅办公室找到了自己这位“老战友”!
黄克诚发现彭祜之后,不露声色,让人暗中调查。很快,调查员便给出了结果,将他这几年的生活轨迹、组织关系一一揭露了出来!黄克诚发现,此人在1937年以前的历史一片模糊,正好和彭祜完全对应!于是他马上下令,实施了抓捕!
这天,当彭祜仍然在办公室闲庭信步之时,一纸逮捕令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很快,他便以真实身份出现在了审判席上。1953年3月,彭祜案做出了终审判决,这位罪大恶极的叛徒,被推上了刑场,得到了自己应有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