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司令,刚刚接到报告,在白求恩女校里还有一百多名女兵没有撤走,现在被鬼子包围了,该怎么办?”
1941年9月28日,八路军晋察冀军区第一军分区的一名战士,向刚刚经历了一段急行军、正在弯着腰喘气的军分区司令员杨成武报告。
杨成武喘了两口气,用手反叉着自己的腰,大声说道:“那还用说?当然是去救她们啊!就算咱们的部队打光了,也得去救她们。”
杨成武将军是我军的优秀将领,到底是什么样的敌人,让他要这样狼狈地去应对呢?一百多个女同志,最后他是否救出来了呢?
时间还要回到几天前。
1941年,是抗日战争最为困难的一年。由于正面战场推进不利,日军将大量的资源,都用到了八路军的身上。华北地区的八路军首当其冲,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1941年9月份,日本华北派遣军司令冈村宁次,纠集了七万日伪军,对八路军晋察冀军区发动了规模巨大的“夏秋季大扫荡”。这是晋察冀军区自成立以来,面对的最大挑战。一时间,军区部队各自应对当面之敌,战况异常激烈。
也就是在这一战中,发生了狼牙山五壮士的故事。以马宝玉等5名战士组成的阻击部队,一路将敌人引向了狼牙山的棋盘陀。最终虽然他们仅活下来两人,但是却拖住了敌人三千五百多人一天的时间,给大部队的转移争取了时间。
此后不久,日军认为扫荡已经达到了目的,便将大部队撤走,在外围形成包围圈,意图困死八路军。而110联队(下辖三个大队),则仍在唐县、完县的结合部活动。第一军分区的部队在杨成武将军的率领下,不断和敌人打着运动战。
杨成武的这支部队,共七百余人,其中包括三个连的警卫部队,和第一军分区的青年干部。为了摆脱追击,他们在9月27日进入山区,进行了整整一夜的急行军。他的干粮已经耗尽,水壶也都空了,战士们口干舌燥,人困马乏。但是在天光破晓时,他们总算是摆脱了敌人的追击,可以缓口气了。
可谁知,部队刚刚停下休整,侦察员便传来了消息:在花塔山一带,有一百多个白求恩学习的女生被包围了!
白求恩学校是根据地中比较少见的卫生学校,在这所学校毕业的人,不是医生就是护士。对于那些受伤的战士来说,她们就是救命的天使。杨成武一听白求恩学校的学生被围,知道情况严重,马上命令部队停止休整,赶紧过去营救。正如本文开始所描述的一样,杨成武在临走时还给部队下了死命令:部队打光了,也要救出那些女学员!
这一去,相当于让刚刚冲出包围圈的部队,再次冲回到包围圈内,其凶险程度可想而知。但是,为了救出自己的同胞和姐妹,八路军义无反顾。
然而,杨成武这次的行动,似乎并没有想象中凶险。冲到花塔山之后,他们并未遭遇敌人的阻击,极为顺利地就杀了进去。但是真的到了白求恩学校之后,杨成武却傻眼了,只见学校附近黑压压的全是人,目测达到了两千多。
原来,就在杨成武等人杀进来的时候,又有冀中军区的供给部、卫生部同志集中了过来。另外,还有两千多老百姓,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汇聚了过来。这些人再加上杨成武的部队,总数已经达到了三千多人了。而且,人群里不但有青壮年,还有老人、孩子甚至伤员。怎么带着这么多人跳出敌人的包围圈呢?
杨成武捶了捶自己的脑袋,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对作战参谋说道:“把地图拿过来,咱们找一条路。”
八路军的地图,大部分都是清朝时期外国人绘制的,精度不能说太差,但是一些山区经过地貌的变迁,有些道路已经改变了。但是,杨成武等人熟悉花塔山附近的一山一水,在地图的大致辅助下,他们还真的找出了一条路。这条路就是梯子沟,是一条险峻的山路,但是也比较隐秘。杨成武知道,其他的道路都已经被封锁,眼下梯子沟几乎是唯一的选择。
但是,自己的这支队伍能行吗?八路军战士他可以保证,但是那些女兵和老百姓,都没有受过训练,他们受得了山路的考验吗?杨成武的心里没有底。但是事到如今,没有底气也要走下去了,总比让敌人合围歼灭了要强!
于是,杨成武带着队伍,静悄悄地转移到了花塔山西北部的大峡谷地带。此时,月亮已经升起来了,日本人的追击部队,就在山脚下。杨成武用望远镜仔细地看着,发现他们还在移动,只要一会儿他们走了,八路军和群众就可以行动了。
此时,山下隐隐传来了日本狼犬的叫声。杨成武嘱咐身边的战士们:“注意观察周围情况,千万不要放松警惕!”
“司令员放心,咱们地势高,天又黑了,鬼子没那么容易发现我们的!”参谋自信地说道。
杨成武摇了摇头,严肃地说道:“一定要小心,日本人的狗鼻子可是灵着呢!”
三千多人,在山沟里猫了一宿。第二天凌晨,山顶上出现了几道光柱,这是日军搜山时手电筒发出的亮光。而此时,山下的鬼子们也已经消失不见了。杨成武赶紧下令:“所有人做好准备,下梯子沟!”
八路军和老百姓顺着沟壑,一路艰难跋涉到了梯子沟前面。杨成武放眼一看,这条路确实险要,一段坡道上尽是一人多高的巨石,其中一条弯弯曲曲的小道,只能勉强过去一个人。而此时,似乎是别处下了大雨,梯子沟里水势猛涨,到了一般成年的战士的腰部。对于老人和孩子来说,这条路如同天堑。对于伤员,那就更甭说了。杨成武看着眼前的梯子沟,不觉犯起了难。
此时,女兵队长丁一来到杨成武身边,说道:“杨司令,您放心,我们和伤员都可以过去!你们的战士,就帮老人和孩子过沟就行,不用管我们。”
说完,丁一把手一挥,女兵们纷纷展开担架,组成一道人梯,一个接一个地开始抬着伤员过河。
杨成武对女兵们的毅力和智慧感到钦佩,然后也命令自己的战士们扶老携幼,帮助群众过沟。同时他还让一部分守在女兵的两侧,给她们提供保护。
天光大亮时,杨成武成功帮助一百多名女兵和二千多名群众、伤员跳出了包围圈!只要继续前进,到达大坪地,队伍就算是彻底安全了。
此时,杨成武留下的阻击部队传来了消息:日军已经追击到了附近,但是在南边打了一阵之后便撤了,没有继续进攻。杨成武心中一惊,突然意识到情况不对。如果敌人没有将重兵放在追击上,那么就很有可能从其他的道路展开了包抄。自己的前方,还是一条难以预测的道路。
杨成武想到此,赶紧招呼大家暂停休整,赶紧启程。但是,经过梯子沟一夜的急行军,大家实在是太累了,实在是不想再走了。
“不行,咱们不能留在这里,太危险了!万一敌人包抄过来,咱们根本顶不住。还是赶紧走吧,到了大坪地再休息!”杨成武不停地劝说其他人。最终,卫生部的同志同意带着伤员继续前进,老百姓也愿意随行。可就是白求恩学校的女生们,怎么劝也劝不动。有一个女生说,她知道在白银坨有个道观。日本人对这些宗教场所还算比较尊重,只要女兵去那里躲避,就可以安然无恙。
杨成武看实在劝不动她们,便给她们留下了一部分武器,再三嘱咐她们一定要小心。然后,他就带着其他的人先行撤退了。
然而,几天之后,令人心痛的消息传来:女兵们后来确实找到了白银坨道观,也确实在里边躲了一阵子。但是在一天中午,敌人的追击部队突然闯进道观,对女兵和道士们展开了疯狂地屠杀。身患疟疾的副指导员左克、政委喻忠良等人,用有限的武器阻击敌人,掩护其他人撤退,结果自己壮烈牺牲。白求恩学校女生大部分被敌人屠杀,尸体就那样暴露着,无人掩埋。浓烈的血腥味,飘到了附近的山村之中,让群众们心惊不已。杨成武为此后悔不已,觉得是自己辜负了同志们。
白银坨血案的发生,再次证明了日本侵略者的冷酷和残忍。如今,白银坨已经成为景区,但是在景区外面,却矗立着一座雕刻着白求恩学校女兵的纪念碑。每一个来到此处的游客,都会为英雄们献上深深的敬意。这个纪念碑时刻提醒着我们:勿忘国耻,奋进向前,让中华民族永远都不再受人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