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出发之后,就不能再称新四军了。到了东部,你们的身份,是江南抗日义勇军。还有,你要记住,从现在开始,你不叫叶飞了,你叫叶琛,副团长吴琨改叫吴克刚,参谋长乔信明改叫汪明,政治处主任刘松春改叫刘飞。记住了吗?”
1939年4月的一天,新四军3支队司令员陈老总,将第6团团长叶飞叫到了办公室,对他交代了一个特殊任务。叶飞毫不含糊,站起来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回答道:“保证完成任务!”
“你走之后,会有人替你向三战区请病假。那些事情你不用操心,安心在东路发展吧。记住,从今天起,你的第6团的番号就不能再用了,日后执行任务时提都不要提。”
“好的,明白!”叶飞回答道。
到底是什么任务,需要整个一个团隐秘行事,所有高级指挥官隐姓埋名呢?叶飞将军最后完成任务的情况又会如何呢?
叶飞是一个祖籍福建南安的菲律宾华侨。在叶飞五岁的时候,他的父亲将他送回了祖国上学。而叶飞也是非常努力,在13岁时就考入了厦门中山中学读书。不久之后,又转入了省立第十三中学读书。
当时的中国,革命风潮汹涌,中学的学子们也开始能接触到一些进步思想。叶飞也是在此时感受到了新的思想,并于1928年加入了共青团,继而离开学校开始从事学运、工运等秘密工作。
这条路是艰辛而危险的。1930年,叶飞在厦门被捕。他面对敌人,始终一口咬定自己只是个普通工人。敌人找不到证据,只能将他释放。经过了这次的磨练,叶飞急速成长,很快便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后来他进入苏区,成了一位军事指挥员。
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叶飞带领的部队被改编为新四军第3支队第6团,直接受陈老总的领导。在接下来的一年多时间里,叶飞多次带队出击,抵抗日伪军的进攻,也拓展了自身的生存空间。在队伍发展受限、没有武器补给、没有经济来源的情况下,硬生生地打出了一片天地。
对于新四军来说,最大的困难不是来自日本侵略者和伪军的打击,而是作为“友军”的国民党的掣肘。在建军之初,国民党便对新四军进行了多方的刁难,不但在粮饷、武器上不予支持,还限制活动范围,严防新四军的发展。
1938到1939的两年间,我党召开了几次重要的会议,对抗日形势做了认真的分析。所有领导人一致认为,华中地区,是我们发展武装力量的主要区域!华中地区人口众多,交通便利,经济发达,一旦我军在这里打开局面,对日后在华北和华南的抗战,都会发挥重要的作用!
1939年4月,陈老总召集会议,通报了当时,在华中、华东地区的斗争形势:所有大城市,基本都已落入日军之手。但是在大城市周边的农村,却拥有着广大的发展空间!现在,在那里活动的,有不少抗日武装,比如无锡的王仲良游击队、常熟的杨浩庐义勇军等,都是抗日的队伍!只不过,这些队伍力量分散,没有统一领导,所以形不成打击敌人的合力!现在最为着急的,是派一个有能力的人,将这些部队整合起来,共同抗日!
那么,派谁去呢?与会代表讨论之后,决定就让6团的团长叶飞去执行这一任务。于是,陈老总给正在外驻防的叶飞打了电话,火速把他叫了回来!
看到爱将到来,陈老总马上将派他去东线,领导各路抗日武装的事情说了出来。叶飞也保证,这次一定不辱使命。在谈到具体的执行方案时,陈老总说道:“先说说看,这次去,你的主要任务是什么?”
叶飞说道:“我认为,这次我们东进,主要是解决三个问题:人、枪、款。所谓人,就是发展和壮大部队。我们6团现在是600人,争取很快发展到1500 人;枪,就是要着力获得武器装备,要多打胜仗,多缴获敌人的装备。而且插空,还要建立我们自己的武器工厂;款,就是打造一支自给自足的经济线,做到独立自主,自力更生,不能指望国民党的粮饷。”
陈老总点点头,说道:“你总结得很到位。能把一个笼统的任务总结成三个字,你又进步了!但是我要告诉你,这次你们过去,第6团的番号不能再用了,甚至不能再说自己是新四军!”
叶飞吃了一惊,不解地问:“这是为什么?以现在咱们部队的声望,打出新四军的旗号,对我们的发展是有利的啊!”
“你来看看地图,给我们划定的地盘可不包括东部啊。”陈老总指着墙上的地图说道。
“国民党给咱们规定的活动范围,是在镇江以南、金坛以西,溧武路以北的这一片。就是在这一区域内,我们想调动团以上的作战单位,还要报第三战区司令部长官顾祝同批准。你想想看,打着新四军的旗号,他们能让你往东走吗?”
“哦,我明白了。”叶飞回答道。
叶飞低头想了一下,又问道:“那么我走了,留下了一个团的防区空白,这能瞒得过顾祝同?”
陈老总回答道:“既然咱们想抗日,那就有办法!你走之后,支队会替你向三战区请病假,并且报告由段焕竞代理团长。现在段焕章已经招募了一些人,我们用这只新的部队填补你的防区,然后对外仍然称6团。这样,你即使离开了,顾祝同也察觉不了。”
这一下,叶飞彻底明白了,这是要来一招瞒天过海啊。
接着就是本文开始的那一幕,陈老总嘱咐叶飞,除了不能提新四军之外,连几个主要指挥员的名字也要改掉,一切以秘密行动为要旨。叶飞也保证,一定会完成任务。于是,这一行动的的前期准备,便紧锣密鼓地开始进行了。陈毅将具体的计划上报了新四军军部,只要军部同意,即可立即实施。
然而就在这时,突然传来噩耗:先行去东路的参谋长胡发坚,在收缴当地大刀会的武装时,因“对方的武器走火”而牺牲了!而几乎同时,新四军军部也传来回应:暂停东进计划!同志牺牲的蹊跷、上级的否定,让陈老总非常难过。他在司令部里懊恼地踱着步,眼泪不知不觉间流了下来。
“东进!必须要东进!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不能退缩!”他在屋里咬牙切齿地低吼着。恰在此时,叶飞前来汇报准备情况,被陈老总的样子吓了一跳,怔怔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陈老总足足踱了十分多钟的步,然后猛一回头,对叶飞说道:“叶飞,你敢不敢立军令状!”
“什么?”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把叶飞问懵了。
“我就问你一句话,你敢不敢保证,或者说你有没有把握,不会被敌人吃掉?”陈老总说道。
叶飞回答说:“司令,如果是这个军令状,我敢立。我叶飞保证,我们团不但不会被敌人吃掉,还能生存得很好!我上次给您的发展数字,都可以超额完成!”
老总说:“这我就放心了。我可以告诉你,比你先到东路的胡发坚同志牺牲了,而且上级也不同意东进。我觉得,上级不同意东进主要是有两个顾虑,一个是怕你受损失,一个是怕和国民党部队有摩擦,担了破坏统一战线的罪名。既然你有把握在东路生存,我就敢给你担其他的问题!我一定会劝说军部同意东进的!”
最终经过了辛苦的斡旋,叶飞终于带着队伍出发了。他们越过宁沪铁路,和梅光迪、何克希领导的两路游击队会合,顺利地举起了“江南抗日义勇军”(简称江抗)的大旗。对外,这支部队只承认自己是一支中立的抗日武装。国民党方面,就是想管也管不了。
没过多久,江抗就迎来了自己的第一场战斗!
黄土塘是无锡东北部一个小镇,这里交通便利,粮食储备丰富。叶飞计划占领这里,以增强自身的经济实力。但同时,他也知道日伪军对这个地方也是虎视眈眈。于是他命令部队急行军,争取比敌人先一步到达这里。
1939年5月31日,部队在夜间赶到了黄土塘镇外。正准备进入镇子的时候,几声狗叫引起了侦查员的注意。经过一番打听,他们发现自己紧赶慢赶,还是晚到了一步。200多日伪军,已经都进去了。
侦查员把情况反映给了叶飞,叶飞不但不怕,反倒觉得很高兴。自从江南抗日义勇军成立,还没打过什么硬仗,正好可以趁此机会打出名堂来。于是他召集所有指挥员开会,很快形成了作战方案:叶飞自己带领大部队,在镇子前方的低洼地点布下埋伏圈;由副团长吴琨带领一部分人,埋伏在镇子后面;由参谋长乔信明带领一个连,从正面展开佯攻,将敌人引入埋伏圈!一旦开打,叶飞和吴琨前后夹击,争取消灭这一股敌人!
战斗的进程,几乎没有什么悬念。乔信明刚刚展开佯攻,敌人便中计了,风风火火地就冲入了包围圈。结果我军战士一阵痛打,敌人察觉不对,扔下了大量的物资仓皇而逃!鉴于自身的实力,我军也没有穷追猛打。结果这一仗,我军虽然仅仅毙伤敌人30余人,却成功拿下了黄土塘镇!
黄土塘战斗的规模不大,但是意义却不小。经过这一站,华中东部再也不是日伪军来去自如的自留地!抗日军民也是扬眉吐气,纷纷出钱出力支持“江抗”。这支队伍的实力和名气,都是与日俱增!半年之后,随着形式的发展,“江抗”正式加入了新四军,叶飞等指挥员也恢复了自己的本名。东路抗日的局面,从此彻底地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