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线的战士们一个月都吃不到一口肉,你们这里却这么浪费,对得起他们吗?你们就是这样搞管理的吗?把你们管事的叫出来!”
1951年2月19日,鸭绿江边,正有一个五十多岁的军人揪着一个炊事员模样的人,大喊大叫。此时,一个军官走过来,喊道:“你是谁?我就是这里的管理员,谁让你在这里吵闹的?”
那个人猛地回过头,炯炯有神的眼中喷出两道怒火。那个管理员立刻低下了头,小声叫了一声:“彭总好!”
这个五十多岁的军人,正是中国人民志愿军总司令彭德怀。他的心情,此时正处在极端愤怒的状态。鸭绿江边那热火朝天的景象,望不到头的物资,都如同刀子一样,扎在他的心上。
1950年10月下旬,志愿军秘密入朝,拉开抗美援朝的序幕。第一次战役,志愿军打了对手联合国军一个措手不及,不但粉碎了他们“感恩节前结束战争”的目的,还把战线推到清川江一带。
这次入朝,战士们随身携带了大量的物资,连同丰厚的缴获,志愿军的补给暂时还不发愁。但是从第二次战役开始,美军加大了对志愿军后勤补给线的打击,让前线的粮食、弹药和被服供给全都出现了巨大的困难。正如电影《长津湖》中描述的一样,志愿军第九兵团的战士们每天吃着冻得像石头一样的土豆,穿着薄棉衣,在零下30多度的环境里进行战斗,很多连队都有大量的冻伤、冻死现象。
等到了美军第八集团军司令换成李奇微之后,这种情况更加严重。李奇微用主动后撤的方式,拉长了志愿军的补给线。并且派出数量更大的机群,覆盖了朝鲜半岛的天空。志愿军的运输车队,本有一千多辆汽车,但经过轰炸后仅剩不足百辆。火车车皮,更是损失殆尽,甚至连铁轨都被多次炸断。前方的补给,变得异常困难,志愿军战士不得不用着不足量的火力,每天吃着仅有四分之一标准量的军粮,硬扛敌人的飞机大炮!在当时,“一口炒面一口雪”甚至都成了奢望!
而让人更为担心的是,由于战场上的不断胜利,各方面都出现了一些盲目乐观的状况。祖国的老百姓写来一封封信件,期待志愿军能马上把美国人“赶到海上去”;苏联的大使拉佐瓦耶夫、朝鲜首相金日成,也都一次次地催促彭德怀赶紧进兵!彭德怀顶住了各方的压力,把战争的程度稳了下来。但是这种压力,也着实吓了他一跳。他觉得,应该回国汇报一次,把前线的真实情况向上反映,争取各方支持。
第四次战役还没最后完结,彭老总便开始计划回国了。2月19日,他上了一辆 吉普车,开始日夜兼程地往回赶。在经过鸭绿江大桥时,他偶遇了入朝参战的19兵团。战士们饱满的战斗精神,让他甚感欣慰。但是一过了桥,他的脸色便立刻阴沉了下来。
鸭绿江大桥的中国一侧,此时正是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全国各地的支援物资堆积如山,猪牛羊鸡等禽畜、里外三新的御寒棉衣、还没开箱的崭新弹药排成一列列的长队,一眼望不到头。可是偏偏这些物资就是堆在这里,一点都没往前送!
彭德怀司令的眼泪很快就掉了下来。这么多的物资,能让多少忍饥挨饿的战士吃饱饭、能让多少冻死冻伤的战士不受严寒之苦、能让多少哑火的武器重新焕发生机!这些物资,距离志愿军最近的补给站顶多只有一天的路程,怎么就放在这里不往前运了呢?
随着汽车的前行,一阵阵肉类腐烂的恶臭传了过来。彭德怀顺着气味往前一看,就看到了前面的一个物资转运站里,正有一个炊事员,把一片片已经发绿的猪肉搬出来,扔到路边的壕沟里!他一下子怒了,上前就揪住了那个人的衣领,大声喊道:“前线的战士们一个月都吃不到一口肉,你们这里却这么浪费,对得起他们吗?”这便是本文开始的那一幕。
看着怒不可遏的彭总司令,管理员的一番话让他哑口无言:“彭总,我们不是不想送上去,是真送不上去啊。就在前两天,刚给我们调来了30辆卡车。可是到了今天,已经是一辆都没有了。30个我们宝贝一样的汽车兵,都让天杀的敌人飞机给炸死了!这要是国内,我们就是拿独轮车推也把物资送上去。可是现在不行啊,敌人的飞机每天过来几十趟,我们哪里有那么多运输兵啊!”
彭总不说话了。他知道,这个管理员说的是事实。战争开始前,苏联方面临时变卦,让志愿军从后勤到前方,全都失去了空中掩护。新中国每个月都要从苏联进口大量的卡车,可这样也禁不住敌人的狂轰滥炸啊!必须要想一个办法,尽快解决供应和补给问题。
彭德怀顾不上吃饭,就登上了从安东到北京的飞机。他在后来的政治局会议上,对朝鲜战场的实际情况做了详细的汇报,并且充满深情地说:“你们可以去朝鲜前线看看,我们的志愿军战士,是怎么样在敌人飞机大炮的轮番轰炸下,忍饥挨饿的坚守阵地、抵抗敌人进攻的。敌人趴在地上开枪,身子下边能铺一条毯子;我们的战士在发起反击时,连鞋子都没有,只能光着脚冲锋!我可以负责任地说,志愿军战士的艰苦程度,甚至远远超过了红军长征!”
一席话,让新中国的领导们非常重视。在周总理的梳理之下,全国对抗美援朝的后勤工作做了重新部署。而首当其冲的运输兵、铁路兵们,也是积极献计献策,想出了不少简单易用、却又充满智慧的妙招。比如汽车兵的伪装法、闭灯法、急停急行法,还有铁路兵的钢轨浮桥法。一切的一切,只为了保障前方的战士。
就在彭德怀开会的时候,他听说了一个让人振奋的消息:新中国的空军,已经日益成熟。就在第四次战役开打前不久,空军英雄李汉就首创了击落敌机1架、击伤两架的记录。而新中国空军的良好表现,也激励了苏联老大哥,不少苏军飞行员以中国志愿军的身份,驾驶飞机出现在了朝鲜战场上。与此同时,大批的高炮部队开始入朝作战。志愿军的地面部队,再也不是孤军奋战了。
最终凭借着各方的努力,朝鲜半岛北方的后勤补给状况日益好转。1951年8月,美军司令官李奇微发起了专门针对志愿军补给线的“绞杀战”。几乎同一时间,朝鲜又爆发了大规模的水灾。在各方面条件极其不利的情况下,一条贯穿中国东北和朝鲜的钢铁运输线却从未断绝。这一难关度过后,志愿军的后勤保障能力直接上了一个新台阶,战士们的肉、蛋、菜供应得到了彻底解决。最可爱的人,终于将自己的全部战斗力释放在了阵地上,最终逼迫对手坐到了谈判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