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收租院,难忘阶级仇,大邑土豪恶霸,暴发一家刘,水牢地牢连比,长枪短枪无数,随意断人头,苦海家人血,粮仓地主楼……”
1966年,文学家郭沫若曾经下了一首《水调歌头.收租院》,其中的“暴发一家刘”这一句,很明显的说明了词中所说的这个人是谁。他就是刘文彩,与黄世仁,南霸天,周扒皮三位虚构人物并称“中国四大地主”的一个人物。
刘文彩的传说很多,在很多人心里,他几乎没干过什么好事。《收租院》在被郭沫若先生写成词作之前,是一出反映现实的戏剧,其中地主的原型正是刘文彩。但是,作为大地主典型的刘文彩,在死后却被葬入了一个非常独特的墓穴里。他的墓葬号称“独虎挂印”,有什么其他说法不知道,但是,在刘文彩死后,却有人为了守护他的墓葬而丧命,相当于用自己的生命给刘文彩殉了葬。这是否是“独虎挂印”的独特之处呢?为他殉葬的这个人,真实的死因是什么呢?
我们先将目光,退回到军阀混战时期的四川。
四川自古号称天府之国,物产丰富,粮食产量很大,本来应该是个富庶之地。但是,四川却是历史上遭遇兵乱最多的地区。从三国时期刘焉、刘备入蜀,到唐末五代的割据,再到宋朝攻灭后蜀,老实巴交的四川百姓,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兵祸,生活震荡剧烈。
清朝灭亡后,四川由于地理的原因,成了天下“军阀割据”的缩影。蜀地外面是大军阀争,里面则是小军阀争。曾经在四川的地面上,大大小小存在着八十多个军阀。有的时候占据一两个县,有的占据几个村庄。比较大的,则能控制好几个县。
四川实力最强的,是刘文辉、刘湘两股军阀。四川的军阀斗争,主要就是围绕这两个人展开,因此有一段时期,有“二刘争川”之说。而让人很难想到的是,两个人是叔侄关系。刘文辉是刘湘的叔叔,两人虽然相争,但是却也有一定共同抗拒外敌的默契。至于咱们要说的刘文彩,则是刘文辉的哥哥。
刘文彩曾经和弟弟刘文辉一起从军,在战场上没有什么表现。但是,在刘文辉逐渐声名鹊起后,刘文彩水涨船高,也开始在四川宜宾担任一些职务。他生性贪婪,觉得给军队弄给养是个肥差,于是便求老弟给自己安排安排。正好,刘文辉也是个除了自家兄弟谁也不放心的人,于是便不断地将肥缺交给哥哥。
刘文辉先后委任刘文彩主管烟酒、禁毒、船务、保安、捐税等工作,这些无一不是日进斗金的部门。其中,尤以禁毒和捐税两项,最为挣钱。
刘文彩所谓的禁毒,其实就是自己垄断当时的鸦片生意。他一方面,大肆收取烟苗税、烟土税等税种,一方面强迫农民种植罂粟。如果有人不愿意种,他就会收“懒税”。其税额,比起普通种粮食要高出好几倍。将禁毒改成“种毒”,刘文彩的这个创意,不可谓不独特。
在捐税上,刘文彩的创意要更多一些。他创立的税种,达到了四十四种之多,其中有厕所捐、锄头捐之类的古怪项目。老百姓平时不管做任何事,几乎都要给他纳税。至于内部的关卡税,那更是多如牛毛,仅仅乐山到叙府一百多公里的地段,就设置收税关卡三十多个。
除了用这些有名目的手段聚敛之外,刘文彩还经常巧取豪夺。他手下有一批打手,只要他看到自己想要的房产和土地,就会想方设法去抢夺。对方稍有反抗,他就会怂恿手下大打出手,甚至不惜闹出人命。至于向佃农收取地租时,用“大斗进小斗出”的方法吃差额、预收地租再进行盘剥等等手段,更是司空见惯。
如此疯狂聚敛,刘文彩的家产有多少呢?他拥有田地达到了一万二万多亩,银号二十二家,普通住房近七百间,大型公馆别墅二十九所,金银珠宝、银元细软,更是不计其数。
光是贪财也就罢了,刘文彩还尽干一些抢男霸女的事。他妻妾成群,光有身份的就有二十多位。只要是他看上的女性,不管是否婚配,都会被其逼迫就范。但就是他自己的妻妾、亲戚,刘文彩也对她们没什么感情。一言不合,轻则打骂,重则枪毙。他夫人的一个侄子,便因为酒后对刘文彩说三道四,而被枪杀于闹市。
但是,如此一个坏到骨头里的刘文彩,对于自己的身后事却十分关心。他先后找了三个风水先生,为自己在家乡寻找墓地。风水先生找到了一块方圆2.5亩的水田,据说这里不用施肥便可以长庄稼。他们看过之后,都说这是“独虎挂印”之地,是难得一见的宝地。刘文彩听说后,立刻将土地抢夺过来,将原有的耕地填平,建造了一座气势恢宏的坟墓。这个坟墓是用水泥浇铸的,十分坚固。
刘文彩知道,自己生前做的坏事太多,很难说会不会有人刨坟掘墓。于是他在自己的坟墓旁边,修了一连串的房屋,然后招揽了一些绝户之人,发给他们一些金钱,让他们日后为自己守灵。
1949年,全国的解放形势已经十分明朗,国民党武装即将土崩瓦解。刘文彩曾经做下不少屠杀共产党员的惨案,知道自己罪孽深重。但是,他仅仅是个土财主,在国民党内部没有任何根基,根本跑不了。结果他一时惊吓,得了重病。本来,他被送到医院救治,但是在10月17日这一天,他却突然感觉身体不对劲,非得要回家。结果刚刚走到半路上,他就去世了。而此时,解放军还未完全占领四川,刘文彩得以安然下葬,进了“独虎挂印”之墓。
四川解放后,刘文彩的大部分财产虽然充公,但是墓地却保留了下来。他是刘文辉的哥哥,刘湘的叔叔。而刘文辉是起义将领,刘湘则是抗日英雄,对这二人的亲属,新生的人民政府怎么也要有些照顾。这可能就是在这一阶段,刘文彩墓得以保存的原因。
然而,一些该有的后果,终究是躲不掉的。1959年,以刘文彩为原型的大型戏剧《收租院》公演,引起了全国的舆论旋风,“刘文彩”这三个字,再次成为人民口中十恶不赦的恶魔。四川大邑县钢铁厂的工人在看过这出戏后,义愤填膺,扛着铁锨、大锤、撬棍,赶到了刘文彩“独虎挂印”大幕之前,就开始了一番施工,誓要把刘文彩从坟墓里刨出来。
此时,刘文彩留下的守墓人大部分已经去世,只剩下了一个叫刘青山的老者。刘青山拿了刘文彩的钱,心中只有一番“愚忠”,于是便跑过去阻止。但是,他一个孤老头子,又如何能挡得住几十个精壮小伙?结果,“施工队”的领头者让两个人管住刘青山,剩下的人则继续挖掘。
“独虎挂印”墓纵然结实,但是也禁不住工人们的怒火。经过了一天的挖掘,墓穴被打开,刘文彩的棺材被抬了出来。出于义愤,工人们将陪葬品付之一炬,刘文彩的尸体也被扔在外面,无人理睬。几天之后,尸体便自行分解了。
比较可怜的是刘青山,他看墓穴被打开后,觉得自己有负使命,便在刘文彩的墓穴旁,痛哭流涕的折腾了一宿。等到第二天有人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这个可怜的老人,已经不知何时故去了。
刘文彩这样的坏人,为何有人会为了给他守墓而死呢?难道是他对下人很好吗?其实不是。刘文彩对自己的下人,也是动辄打骂,时常克扣工钱。刘青山之所以会为刘文彩守墓致死,其实是源于一种依赖心理。往往,一个被剥削惯了的人,会逐渐的失去自我,对剥削自己的人产生一种依赖。虽然后来有人为自己做主,但仍然难以摆脱这种心理。刘青山的情况,就是这种依赖性心理的典型例证。
时过境迁,原先刘文彩的公馆,已经改成了揭露地主罪恶行径的纪念馆,向来访的人们诉说着那段历史。我们不能说,工人们破坏他的坟墓、糟蹋价值不菲的陪葬品就是错,毕竟对于压迫,报仇心理是不可能没有的。刘文彩的悲剧,都是他自己种下的种子。如果没有当年他毫无节制的聚敛,以及毫无底线的剥削,也未必会有这场死后的灾祸。作为一个人,一定要记住,要守住自己善良的内心,不能为物欲所绑架。否则,早晚会受到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