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剧集《潜行者》正在热映。其中方嘉树、陶玉玲等革命者身在敌营,一边努力求存、一边完成各种艰难任务的故事,向我们展示了在那段特殊的岁月中,一个三面间谍的艰辛。但是,以个人来说,很不喜欢里边的一个角色,那就是小女孩乐言。
在剧中,乐言是赵全章和陶玉玲的孩子,她是一个既不讨喜、还经常坏事的“小祖宗”。刚刚到方嘉树身边时,她就表现出了叛逆,在陶玉玲多次和她谈话之后,仍然天天嚷嚷着要去“找老赵”,也就是自己的父亲;后来,还因为所谓的好奇心,破坏地下工作的纪律,私自和父亲见面,并且拿走了打孔的银元,最终导致父亲被捕被杀,母亲也险些因此遭难的情况。从后面的剧情介绍来看,这个“熊孩子”还会继续捣乱,甚至可能会直接坑死自己的母亲。
从一个孩子的角度来看,乐言的行为似乎并无可以指责之处,毕竟亲近自己的父亲,疏远那个天天与自己母亲同床睡觉的男人,是他们的本能。而且,乐言在以方嘉树女儿的身份,出现在外人面前时,也还是能表现出一些配合精神的,这一点殊为不易。但是,她的存在,却十分客观地破坏了父母和方嘉树的潜伏工作,这是无可争议的尴尬事实。那么,在真正的地下斗争中,那些情报英雄,是如何解决自己孩子的这些问题呢?
小孩子和父母毕竟不一样,他们并没有深刻的社会体验,也没有真正地建立信仰,更没有足够的纪律性。让他们参与到地下工作中来,是非常危险的,很可能造成整个行动的失败,或者关键人员的暴露。所以在历史上,地下工作者总是刻意保持单身。即使有自己的孩子,也要送到别处,让别人抚养,以免给让自己和党组织承担风险。
其中,有一个最为典型的例子,就是毛主席的妻子杨开慧。她在与毛主席结婚后,曾经过了好几年形影不离的日子,也育有毛岸英、毛岸青、毛岸龙三个孩子。但是在1927年,毛主席去领导武装斗争后,杨开慧便转入了地下工作。此时,为了行动方便,她便将孩子们送到自己的母亲家抚养。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杨开慧甚至完全潜伏了下来,音信全无,以至于毛主席认为她已经去世,与贺子珍结了婚。
但是在后来,杨开慧经受不住对孩子的思念,在没有完全确定安全的情况下贸然回家,结果遭到了军阀何健的逮捕。之后,何健将杨开慧和长子毛岸英一起羁押,逼她写公开信,宣布和党组织、毛主席断绝关系。杨开慧没有答应,这才有了我们熟悉的那段慷慨赴死的悲歌,以及毛主席发自内心的愧疚。
从这个故事中,我们可以感觉到,母子天性和革命理想冲突时,革命者的那种纠结。为了革命的成功,有时亲人相守的愿望是奢侈的。所以,在红军长征时期才会有那个“不许怀孕”的规定,以及大量革命后代被送给老乡抚养的事实。他们的决定看似不近人情,但又是那个年代,不得不作出的选择。不把孩子带在身边,不仅是革命者对自己、对党组织的负责,对孩子的生命安全,也是一种保护。
曾经还有一位著名的地下党人,他就是卢志英。卢志英是我党一位资深的地下党成员,在敌人的内部级别很高,与著名的大特务康泽都有所交往。1934年,他来到江西德安国民党将军莫雄的手下当参谋长。在得知莫雄参加了蒋介石的“庐山会议”之后,他夜闯莫雄府邸,终于从他的手中得到了蒋介石“铁通计划”的详细情况。也正是因为有了他的情报,红军在第五次反“围剿”失败后,才能够从容地穿梭于敌人的部署缝隙之中,并最终成功闯出包围圈,成功北上的。
此事之后,卢志英暴露,不得不带着妻子和刚出生不久的孩子转移。结果在转移的道路上,孩子哭闹不止。面对正在追来的敌人,卢志英抱着孩子,去另一个方向引开敌人,让大队先行转移。最终,他在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将孩子挂在树上以吸引敌人。最终,孩子被敌人残忍杀害,卢志英夫妇也留下了无尽的遗憾和悲伤。
生儿育女是人类的天性,又有哪一个革命者愿意抛家舍业、放弃天伦之乐呢?但是,为了理想和信仰,他们不得不硬起心肠,作出最痛苦的选择。不过,党组织对于革命的后代,还是有安排的。
就在杨开慧牺牲不久,党组织在上海设立了“大同幼稚园”,专门抚养那些红军将领、烈士的孩子,当然也包括一些地下党员的后代。为了维持幼稚园的生存,党组织每个月都会拿出数千元资金,作为运营费用。有“红色牧师”美称的董健吾先生,更是倾其所有,打理一切,妥善照顾每一个孩子。可惜的是,由于中央特科的负责人顾顺章突然被捕叛变,导致幼稚园不得不停办。而那些孩子,有一部分被分散到民间抚养,还有一部分条件允许的,被送去苏联学习生活。
长征结束后,为了解决指战员们的后顾之忧,党组织在延安设立了托儿所。抗战开始后,托儿所又在社会各界人士的帮助下,扩建为了保育院。保育院最早设立于延安城南的柳林子,最早仅收容了二十个孩子,其中就包括毛主席的女儿李敏。孩子们在这里,受到了非常良好地照顾,每个人都有自己单独的被褥和盥洗用具。虽然当时的边区政府很困难,但还是保证了保育院的鸡蛋、牛奶供应。每一个孩子的月津贴,大约在3到5元钱之间,并不比一个八路军战士的少很多。
除了生活之外,保育院还成立了小学部,承担了孩子们的教育工作。革命者的子女,不仅会在这里读书识字,学习科学,还会在老师的引导下,明白什么叫民族危亡,懂得革命的道理。当时的教育方针是:“锻炼儿童革命的观点与作风,培养儿童活泼愉快的心情,健康坚实的性格,陶冶勇敢老实的个性,增进儿童知识,训练手脑并用,使之成为未来新中国健全的主人。”
十余年间,延安保育院共抚养了五千多名儿童,他们绝大部分都成为了新中国的栋梁之才,有一部分还成为了领导人员。可以说,正是保育院的存在,以及那么多保育干部的贡献,很好地解决了指战员和地下党成员的后顾之忧,让他们可以放心工作。显然,将孩子送入保育院,比带在自己身边更加安全。
当然,也有一部分孩子,在思想成熟之后,会来到父母身边,一起从事地下工作。但是这有两个前提,就是他们的心智要足够健全,信仰要足够坚定,不能动不动就犯小孩子脾气。而他们的父母,也会在一些细节之上,对他们进行指导。
我党著名的地下党员阎宝航,曾经送出了不少惊天动地的情报,比如说德国进攻苏联的具体时间、日军轰炸珍珠港的具体安排等等。他在表面上是一个国民党少将,主持所谓的“新生活运动”,其实就是反腐倡廉。他不仅和宋庆龄、何香凝、邵力子等人很熟,与戴笠、徐恩曾等特务头子也有交情。为了方便长期潜伏,他将自己的三子三女都送去了延安。经过教育之后,一些年长的子女,逐渐回到了阎宝航身边,和他一起从事地下工作。
阎宝航的女儿阎明诗,也和父亲一样,是个信仰坚定的革命者。但是,她在一些细节上做得不够好。有一次雨夜,阎明诗图痛快,把鞋袜脱了,打着赤脚回了家。很显然,这与阎明诗“大家闺秀”的身份不符。阎宝航批评了女人,说她:“天一黑就亮出了老八路的脚底板,你不怕暴露吗?”经过一番教育指导,阎明诗的地下工作水平有了很大的提高。
历史上也确实有过一些十分机灵的小交通员,比如著名的少年英雄欧阳立安。但是,这样的小交通员仅仅是凤毛麟角,而且他们的父母,往往不是高级别的情报人员,在社会上也不是身份显赫的人。只有这样,他们才不会过于显眼,才会有时间、有机会参与到革命工作中来。那些具有很高身份的潜伏人员,他们每天都在刀尖枪口上行走,往往就不会将孩子留在自己身边。只有将身边所有不可控的因素全部隔离掉,他们才能更好地完成任务,生存下去。
我们很理解,在制作电视剧时,需要一些矛盾来推动剧情,让情节看起来更加跌宕起伏。但是,影视作品毕竟不是历史真实,我们不能真的拿剧情太当回事。像乐言小朋友这样,一次次给父母挖坑、一次次破坏地下组织纪律的情况,在真实的情报工作中,是基本不会发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