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政委,你可算醒了,吓死我们了!你知道这一仗咱们打得多漂亮吗?乖乖!咱们撂倒了一百四十多个白狗子,逮了一百三十多个敌人军官,缴获了六百多支枪!咱们先锋团,这次可真是长脸了!”
1933年3月的一天,在四川北部的一所战地医院内,一个小战士正站在一张病床前,眉飞色舞地说着话。病床上,是一个和小战士年岁差不多的年轻人,此时他头上缠着绷带,正在费力地听着,嘴角挂着一丝笑意。他想要坐起来,但是稍微一动,就有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让他不得不再次躺下。
“你这小鬼,你们政委刚好点儿,你就不能让他多休息休息?”此时,一个又瘦又高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门口。小战士赶紧站起来,敬了一个军礼,说道:“总指挥好!”
这个又瘦又高的人,正是红四方面军总指挥徐向前。他微笑地走到病床前,对病床上的人说道:“小吴,感觉怎么样?”
床上的人抬起头,笑着说道:“报告总指挥,还活着。”轻微的动作牵动了他的头部,疼得他又是一阵呲牙咧嘴。
这个躺在病床上的人,就是后来在抗美援朝时架设隐形大桥、活埋美军坦克的传奇中将吴瑞林。属于他的传奇故事,此时才刚刚开始。
吴瑞林是四川巴中县人。他的家庭非常贫寒,母亲很早就去世了,父亲除了务农之外,还接一些短工、看庙的工作,辛苦地维持一家人的生活。吴瑞林10岁时,不得不为了节省家里的用度,去通江县的一个泥瓦匠处当学徒。在当时,学徒工是没有工钱的,吴瑞林每天辛苦工作,只为了能吃上两顿饭。1927年,一个姓肖的工头来到通江招工,条件还算优厚,吴瑞林便改换门庭,跟着这个人来到阆中,在一个砖瓦厂继续学徒。
阆中的这个厂子比较大,但是老板为了能多挣钱,招了大量的学徒工。工厂的监工不把学徒当人看,动辄就打骂、饿饭。到了月底,承诺的工钱也不给。工厂里有一个姓王的师傅,是个共产党员,他号召大家团结起来,成立了工会,以罢工对抗黑老板。不久,厂子里又来了两个共产党员,分别叫吕子谦和戚运元。他们在王师傅闹罢工的同时,开始对参加运动的工人们进行观察,为扩充党组织物色人才。
当时,年纪轻轻的吴瑞林,进入了他们的视线。王师傅喜欢这个聪明伶俐的孩子,也欣赏他的胆量,总是让他担任发传单的工作。吕、戚二人也觉得吴瑞林不错,在对他进行了一番考察之后,介绍他加入了共青团,并让他成为了一名秘密交通员。
在当时,交通员这个工作是非常辛苦而且危险的,每天都要走很长的路,还要随时面临敌人的盘问和抓捕。为了方便吴瑞林工作,组织上在阆中城找了一位姓石的妇女,在南充找了一位姓张的妇女,分别让吴瑞林称她们为“姨妈”和“姑妈”。在两地传递信息时,这两人的家就是吴瑞林的食宿地。这两位妇女心地善良,对小小年纪的吴瑞林非常照顾。吴瑞林从小缺失的母爱,在“姨妈”和“姑妈”这里找到了。
1930年,吴瑞林和吕子谦、戚运元一起,被调往南通工作。当时南通虽然已经成立了县委,但是还没有自己的军事力量。吴瑞林等人,主要从事宣传工作,让老百姓了解红军。工作之余,吴瑞林对红军也充满了向往,想象着有一天,自己也能扛枪,为天下的穷苦百姓杀敌。
1932年12月, 吴瑞林接到任务,去川陕交界处迎接红四方面军进入巴中中心县。吴瑞林欣然前往,却在烟溪场地区和红军的先头部队发生了误会,被关了起来。第二天,红四方面军总部的干部朱光到来,吴瑞林这才解释清楚了误会,恢复了自由。不久之后,吴瑞林又见到了红四方面军总政治部主任张琴秋,向他详细汇报了地方同志迎接红军的情况!也因此,吴瑞林被称为“迎接红军入川第一人!”
随着红军入川,通江县城很快被解放。接下来,部队要进攻巴中县城。吴瑞林熟悉情况,自告奋勇的当起了“侦察兵”,出色的完成了从刺探敌情到充当向导的一系列工作。1933年1月,红军解放了巴中县,吴瑞林也因为表现出色,受到了红四方面军总指挥徐向前、政委陈昌浩的接见,并当场被批准入党!从这一时刻开始,吴瑞林正式成为了红军战士!
参军之后,吴瑞林的工作热情更高了。他发挥了宣传能力强的特长,开始在地方为红军扩充部队。仅仅十几天的时间,他就拉出了一支五百多人的队伍。因为成绩突出,他被破格提拔为营长。又过了十几天,他的队伍扩充到一千七百多人,吴瑞林再次被破格提拔为团政委,这支队伍,也被编为红军先锋团!从刚刚入伍到成为团级干部,吴瑞林仅仅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川北根据地的开辟,让蒋介石寝食难安。他命令四川省政府委员兼民政厅长田颂尧为川陕边区剿匪督办,拨专款20万元,子弹百万发,飞机四架,向新兴的红军扑来!
田颂尧如今的名气不大,但是在当时,他是一个非常强悍的军阀,和刘湘、刘文辉、邓锡侯并称为川军“四巨头”!他派出了六万大军,分三路对红军展开了“围剿”。红军的整体实力并不足够,只能将新组建的先锋团拉上战场!
这是吴瑞林第一次上阵杀敌,所以他非常兴奋,做了严谨的战前部署。在空山坝地区,吴瑞林和敌人遭遇,进行了三天艰苦的攻防战。其间,先锋团打退了敌人二十多次进攻,完美地遏制了对方的势头。
正当战场焦灼之际,天空传来了“隆隆”的声音,蒋介石支援田颂尧的飞机来了!它们对准红军的阵地,扔下了数枚高爆炸弹。吴瑞林正好处在炸弹冲击波的范围之内,被一下子掀起了老高!摔在地上后,又被炸飞的土石埋了起来!幸亏战士们拼命抢救,才把他挖了出来。但是此时,他已经被震伤了头部,昏迷不醒了!
很快,他就被送到了后方的医院治疗。在此后的20多天的时间里,吴瑞林始终昏迷不醒。送他来的战士们非常担心,都害怕他“光荣”了。徐向前总指挥也多次前来探望,期待他能好起来。
总算是在这天一早,吴瑞林疲惫地睁开双眼。身边的战士看他醒了,非常高兴,马上向他通报了日前战斗的结果。此时正好徐向前总指挥也赶来了,这便发生了本文开始的那一幕。
徐向前询问了一下吴瑞林的伤情之后,问他说:“小吴,红军的战斗是很残酷的,我们要随时做好牺牲的准备,但是也不能忘记我们的家人。你的家里,现在还有什么人?”
吴瑞林回答道:“还有兄弟姐妹,也还有些别的亲戚。”
徐向前点了点头,从怀里拿出了一支玉手镯,塞到吴瑞林的手中,说道:“小吴啊,这是前一阵子打土豪分来的东西。你把它拿着,当做路费,先回家养伤吧。顺便也陪陪家人,休息一下。”
吴瑞林拿着这支手镯,没有拒绝。但是他的心里,却有了另一番打算。
几天之后,吴瑞林的身体已经能支撑他下地活动了。他赶紧收拾了一下,走出医院,回到了家乡。不过,他没有按照徐向前的命令一样,在家好好休息。趁着这次回家,他又一次在家乡掀起了一阵宣传的风暴,向乡亲们宣传革命的道理,宣传红军的英勇。此前一个多月的学习和战斗生活,让他的思想更上层楼,做起宣传来自然更具感染力。很快,就有将近一千人报名参加了红军!
吴瑞林这次回家时间仅仅两三天,就因为放心不下前方的战事又赶了回去。当徐向前看着吴瑞林和他身后的近千名新战士的时候,对他的工作能力赞叹不已。
空山坝之战,是吴瑞林辉煌军事生涯的开始。他回归部队之后,又先后在南部、盐井、宣达等战役中发挥出色,成为了红军最为机智的指挥员之一。后来他来到山东抵抗日本侵略者,也一度将敌人打到头痛。再之后,他进入东北,进入朝鲜,一次次地用巧妙地指挥杀得敌人哀嚎遍野!尤其是在抗美援朝时,他首创用炸药崩山“活埋”敌人坦克的战例,为志愿军在入朝初期、缺乏重火力时的反坦克作战提供了思路。
长年的战斗生活,也给吴瑞林的身体造成了巨大的伤害。前面提到的空山坝之战,也是他负伤历史的开始。在抗日战争中的莲花山战斗中,吴瑞林下腹、右腿、右脚均被日军机关枪击中。虽然后来通过手术救回了性命,但是右脚的神经已断,落下了永久的残疾;不久后在杨家横战斗中,吴瑞林右肋部受伤,左腿也被炸伤,从此只能拄着双拐指挥战斗。1945年,他和苏联元帅马利诺夫斯基聊起自己的战斗经历,曾经展示过满身的伤痕,惊得那位元帅感叹“毛主席的战士万岁”。
1955年,新中国第一次授衔,吴瑞林被授予了中将军衔。此后他分别担任了海南军区司令员和南海舰队司令,在祖国的南疆挥洒着自己的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