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的某些历史博物馆内,经常会展出一张很特别的照片。照片上是一个身材中等的日本士兵,他躺在一个门板之上,身上已经不见了衣服,只盖着一张白布,上面隐隐约约能看到“藤田雄藏”四个字。这个人的脑袋毫无生气的歪在一边,显然已经成了一具尸体。初看者可能不会想到,这个人竟然是日本一位著名的轰炸机飞行员,著名的“天皇号”轰炸机的驾驶员藤田雄藏。他被击杀,是中国军民联手上演的一出好戏。而日本的“天皇号”,也因为他而入列中国空军。
众所周知,在近代,日本凭借明治维新异军突起,国力和科技能力大增,在很多领域都走到了世界的前列。这之中,也包括飞行。在那个盛产飞行家的年代,日本不遑多让,也出了一个著名的飞行家,他就是藤田雄藏。
在战争开始之前,藤田雄藏曾经非常单纯。他喜欢飞在天上那种无拘无束的感觉,也喜欢和设计师交流飞行心得。他在自己的日记中写道:飞行也是一种修养。而他的梦想,是有一天能打破世界飞行界的某一项纪录。曾经参与和指挥第一次轰炸东京行动的美国空军英雄杜立特,就对藤田雄藏推崇备至。
和别的日本人不一样,藤田雄藏身高一米七六,身材极为健壮,在日本人中属于如巨人一般的存在。而且非常诡异的是,他是一个近视眼。按说他这样的人,怎么也和飞行扯不上关系。但是,藤田雄藏却凭借自己对于飞行的独特直觉、对机械的精深理解,以及极为谦恭、但又不失原则的性格,成了日本首屈一指的飞行家。
然而,自从日本人侵华开始后,藤田雄藏的身份也变了。他不再是什么飞行家,而是成了日本空军大型飞机的试飞员兼教官。在他的调教下,一批批的日本飞行员,将罪恶的炸弹倾泻到了中国的大地上。
1937年7月7日,抗日战争正式打响。日本用了几个月的时间,在中国抢夺制空权。中国飞行员虽然英勇无畏,但无奈飞机数量太少,而且根本没有补充。仅仅维持了半年左右,中国空军的所有实力便消耗殆尽。日本全面掌握了中国的制空权,大规模的轰炸行动已经不可避免。
但是,日本此时也有自己的困难。虽然他们在亚洲称王称霸,但是放眼世界,他们的工业实力仍然不算很强。尤其是载弹量一吨左右的重型轰战机,日本更是缺乏。虽然此时他们已经有了“九七式重爆击机”,但是瞬间扩大的战争规模,让其数量难以满足要求。于是,日本人决定,向其盟友意大利寻求购买。
此时,意大利确实设计出了一种划时代的重型轰炸机——菲亚特BR-20,这是世界上第一种可半仓式收放起落架的轰炸机。意大利人将这种飞机的性能吹得神乎其神,结果日本人动心了,便让有过在意大利留学经历,并且和意方领导人墨索里尼有很深私人关系的渡边广太郎出面购买。
渡边广太郎确实很有手腕,经过一番谈判,他居然以原价六折的价格,购买了八十多架BR-20。为了能进一步压低价格,渡边广太郎还承诺,如果飞机好用,后面还会订购一百架。需要指出的是,这是这种飞机的第一批正式订单。
墨索里尼对这次交易非常重视,为了表示友好,他以私人名义,送给日本人一架这种飞机,并且命名其为“天皇号”。这是一架定制飞机,上面没有配备武器,内部装潢极为考究。墨索里尼希望,用这架飞机,当作日本天皇专用的行政飞机,也就是如今所说的“专机”。
这次看似双赢的军火交易,其实背后隐藏着黑幕。BR-20轰炸机看似先进,但却是个徒有其表的花瓶,根本不堪大用。其耐用性和安全性,甚至比不上日本自产的九七式。渡边广太郎虽然签下了合约,但是也怕飞机在验货时出现纰漏。于是在回国测试的时候,表示要用“天皇号”当作样本。这架飞机没有配备任何武器,所以重量较轻,性能也比用于实战的飞机更加优越。
军方同意了渡边广太郎的请求,但是用天皇的专机来测试,那可不是随便一个试飞员就有资格的,只能让在国际上大名鼎鼎的藤田雄藏来飞。随行人员,也必须用那些在军队中占据要职的豪门贵族之后。最终在1939年1月30日,藤田雄藏带着6个高级军官,驾驶“天皇号”,从东京起飞,开始了一次远途测试。
此时,这些人还想不到,自己这一去,就回不来了。
如今我们已经无法知道,“天皇号”到底制定了怎样的飞行计划。我们只知道,这架飞机在起飞之后,便一头向西北方向窜了过去,直接飞到了此时仍然战火遍地的湖北地区。而且,也不知道是谁的主意,飞机在飞临湖北荆门沙洋县附近的时候,突然降低了高度。
虽然此时中国已经失去了制空权,但是还有陆军在。驻守在这里的44军149师447旅883团团长李秾在得到情报后,立刻命令下辖的四个重机枪连,在看见飞机后,对着它猛烈开火,势必让这个嚣张的敌人付出代价。
藤田雄藏一行人正在飞行中,突然就遭遇了中国军队的猛烈袭击。本就为了减轻重量,而减弱了部分装甲的“天皇号”随即受伤,再也难以控制高度,朝着附近的陆地就一头栽了下去。不过,藤田雄藏确实技术不一般,居然在最后的时刻重新掌控了飞机,在襄河旁边的一处平地上实施了迫降。
迫降成功后,飞机上的6个人也顾不上别的,赶紧将一些重要的文件塞进公文包,然后抢了一只小船,就朝着河的下游划去。他们早已从地图上得知,下游十公里处就是日军的占领区,到了那里他们就安全了。
此时,中国军队也已经在宜昌守将吉星文将军的命令下,朝着他们追了过来。但是天色已晚,双方只能凭着声音瞄准。他们互相打了一阵枪,只是这种打法,大家都没有准头,所以相互都没有什么战果。
但是,双方的心境却是不同的。藤田雄藏一行人对当地的地形并不熟悉,他们眼中的十公里,不过是地图上的显示。但真要走起来,却要经过几个村庄。这些村子仍在中国人手中,他们没那么好过去。反倒是中国军队,对这次追捕却是胸有成竹。在一番计划之后,他们兵分几路,朝着日本人可能的几个撤退方向追了下去。
藤田雄藏几人的小船走了没多远,就被村民们设在河道里的障碍物阻挡住了,他们不得不弃船登岸,闯进了一个小村里。这些日本人平时养尊处优,此时早已经疲惫不堪。刚一进入村子,便用手里的武器威逼村民,让他们提供食宿。村民们看着黑洞洞的枪口,也不敢反抗,只能先答应他们的要求。等几个日本休息之后,村长赶紧派人去通知自己的部队,让他们快点儿来收拾这些侵略者。
派去报信的人,正好和赶来搜索的部队碰上了。在他的指引下,中国军队迅速包围了日本人的住处,让他们投降。可日本人穷凶极恶,不仅负隅顽抗,还抢先开枪,击伤了一个中国士兵。
既然他们先开枪,那中国的军人就不用客气了。一瞬间枪声大作,日本人的住处被打成了筛子。不过,这几个鬼子确实有些能耐,居然各自找了隐蔽,躲过了第一轮的枪击。之后,几个人趁着中国士兵换子弹的间隙,居然冲了出来,想要夺路而逃。
但此时,中国的农民们,都各自拿了锄头、石块,在包围圈外围设防。一看日本人要跑,他们立刻将手中的石头扔了过去。石头的威力虽然不如子弹,但是铺天盖地的一砸,也让日本人不得不停下来抵挡。趁着这个间隙,军人们已经上好了子弹,开始了新一轮射击。已经从隐蔽处跑出来的日本人避无可避,全部成了中国人的枪下亡魂。
中国老百姓平时受日本人欺压,但苦于没有武器而无法反抗。此时看见几个日本人伏了法,便开始拿着农具和石头,向尸体泄愤。数百名村民,恨不得人人过来踩上一脚。没多长时间,这些尸体就被打得不成人形。士兵们一看差不多了,便让村民停手,好让自己能带着尸体回去报功。
此时,已经有军人对飞机上的东西进行了检查。他们发现,这架飞机虽然没有装载航空武器,但是上面配备的枪支却是不少,足有七十多支。这些东西,自然成为了中国军队的战利品。而通过对文件的解读,战士们发现,这架飞机的试飞员,居然就是大名鼎鼎的藤田雄藏。为了震慑敌人,他们将藤田的尸体盖上白布,写上名字,照了一张相。这也正是咱们前面提到的那张照片的由来。
照片发表后,在世界航空界引起了轩然大波,很多和藤田雄藏熟悉的飞行家,都对他的死表示了遗憾。后来轰炸东京的美国飞行英雄杜立特,也对他表示了惋惜。他说道:“让一个飞行家以这样的方式死去,是一个悲剧性的误会。”
但是,藤田雄藏的死,在中国人民这里,却没有什么误会可言。如果他老老实实地在自己的国家当一个飞行家,那谁也不会说他什么。但是,他却在日本的侵华战争中,扮演了一个不光彩的角色,并且直接参与到了侵略行动之中。而对付侵略者,中国人从来不会客气。
在故事进入尾声时,我们还要说一下那一批轰炸机的结局。意大利的BR-20轰炸机,后来被证明,在实战中几乎一无是处。在日本人进行重庆大轰炸的时候,80架BR-20损失殆尽,还连带着害死了不少日本飞行员。日本军方对这种飞机感到失望,于是取消了后续的订单。最终BR-20轰炸机,仅生产了一百多架便告停产,这也预示着意大利军工的一地鸡毛。
比较意外的,是那架“天皇号”飞机。后来这架飞机,被中国方面修复。机身上颇为显眼的“天皇号”三个字被刮去,这架飞机被重新命名为“沙洋号”,以纪念这次事件。不久之后,这架飞机被少校飞行员李英茂开回了重庆,被重新改装成了可以用于实战的轰炸机,进入了中国战斗序列,一直服役到抗战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