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6年3月17日,国民党空运大队长的衣复恩看着满天的乌云,突然莫名其妙地紧张起来。按照预定时间,一架从青岛飞过来的飞机早就该降落了,可到现在仍然不见踪影。他转过头,问身边人:“电报有回复了吗?这次的驾驶员是谁?”“报告大队长,已收到回复,这次的飞行员是冯俊忠!”
“完了!”衣复恩只觉一阵眩晕,险些没有摔倒。他喃喃地继续说道:“看来那个人是凶多吉少了。”
衣复恩口中的那个人,就是原定要从青岛飞往南京的戴笠,那个时代的谍报之王。
戴笠的外号很多,“中国的盖世太保”、“中国的希姆莱”、“中国最神秘人物”、“蒋介石配剑”、“特工之王”。由此可见,他的能力之强。他是谍报界难得一见的天才,对情报收集、政治策反、清除暗杀等方面的东西几乎是无师自通。他以一己之力建立了军统局这样一个庞大的特工机关,而且能够理顺其中关系,严格管理,在当时确实难能可贵。他还善于利用自己和江湖势力的关系,制造社会舆论和社会潮流,间接影响国家政治。而且十分难得的是,戴笠虽然手眼通天,但却深得蒋介石信任,直到他死也没有任何改变。蒋介石对他还有一句极高的评价:“若雨农不死,不至失大陆!”
若看小的时候,人们绝对想不到戴笠能有日后的成就。戴笠1897年出生于浙江省江山县保安乡,天资极为聪慧,但是性格却极为顽劣,小小年纪就开始混迹秦楼楚馆。不过,他自带一种领袖气质,身边总是围绕着一堆小伙伴。但是人气不能当饭吃,后来戴笠为了出人头地,选择加入南方军阀的浙一师当兵。可后来一次战斗失败,戴笠只能流落民间。混得最惨的时候,他身上只有一套衣服,每天只能下河洗澡。不过他因祸得福,结识了平生最重要的一个朋友胡宗南。
等混得好一些了,戴笠来上海闯荡,在海股票交易所结识戴季陶、陈果夫、杜月笙等人,和政商两界、黑白两道都搭上了关系,这对他日后的情报工作起了重要作用。再后来,他在小学同学毛人凤、朋友胡宗南的建议下报考了黄埔军校。由于民国大佬戴季陶专门给他写了推荐信,戴笠的入学非常顺利,进入了黄埔六期骑兵科学习。毕业后,他没有从事自己的所学专业,而是搞起了情报工作。由于成绩斐然,他很快得到了蒋介石的信任。
需要单独说一句的是,蒋介石是青帮大佬黄金荣的弟子,戴笠是黄金荣徒弟杜月笙的好友,以江湖地位而论,两人算是同门的师兄弟。
1932年,蒋介石下令,在军事委员会下成立了特务情报组,并且由戴笠领导。同一年,蒋介石又密令戴笠成立了秘密组织“力行社”(又称蓝衣社)和“中华复兴社”,其中戴笠亲自担任了中华复兴社的特务处处长。戴笠借助这两个机构发展了庞大的特务网络,形成了可以与CC系和陈立夫、陈果夫领导的中统局分庭抗礼的另一套特工系统。
1938年,戴笠再进一步,挑头成立了“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简称军统),并亲自任副局长。戴笠执意要将军统打造成一个具有江湖气的情报机构,经常以“忠义”教育自己的部下。军统经常举办各类培训班,而每个培训班中,戴笠都会当“班主任”,亲力亲为。戴笠时常告诫部下,“军统的历史是用同志们的血泪写成的,我们必须要珍惜。一旦任务需要,死亡临头之时,我们都要甘为事业献出自己的生命!”威压之外,戴笠对下属也不错,军统的经费和人员薪水从不拖欠,对手下死亡人员的抚恤和父母的丧葬费也都从优发放。靠着这种恩威并施的管理方式,戴笠将军统局打造成了一个“大家庭”,内部极为团结。
抗日战争事情,戴笠迎来了自己的高光时刻。在1937年七七事变后、淞沪抗战前,戴笠曾经很坚定地对手下人说:“这次我们是一定要打了!”当时,国民党元老吴稚辉信心不足,问戴笠:“武器经济都差得那么远,我们拿什么打?”戴笠则回答:“哀兵必胜,怎么也得打一场!猪吃饱了等人家过年,是等不来独立平等的!”会战中,戴笠和杜月笙组织了一万人的“忠义救国军”,对侵略者进行骚扰、抢夺物资、掩护正规部队撤退。其神出鬼没的战斗方式,让当时的日军很头疼,所以此时戴笠的人头赏格,甚至远远高于坐镇延安的我军领袖毛主席。
军统局在当时的主要工作,就是锄奸和暗杀,其中最大成果就是刺杀了汪精卫。当时汪精卫赴日本就医,被戴笠安排的潜伏人员下毒杀死。而在山东抗命逃跑的军阀韩复榘,也是被戴笠派人诱捕后正法的。与韩复榘同谋通敌的四川军阀刘湘,也没能逃脱惩罚,在万国医院被戴笠的手下毒杀。戴笠的暗杀行动震慑了不少处在摇摆之中的人,也为后来不少大汉奸的反正提供了契机。
情报站方面,军统的作用也是巨大的。戴笠曾两次赴缅甸建立东南亚情报网,日军在当地的情报几乎尽收眼底。1942年,军统破译了日军的军事密码,并且有效地对这一消息进行了保护。从此之后,日军的任何袭击和行动,戴笠都了如指掌,总能提前转移物资,做好部队调动,将自己的损失减到最小。有一个传闻说,日军轰炸美军太平洋舰队基地珍珠港,事先军统就已经得到了情报,并且反应给了美国。只是美国为了能正式参战,隐瞒了这一消息,于是上演了那么一出“苦肉计”。
戴笠在抗日战争中,确实为民族和国家做了不少贡献。但是也不得不说,戴笠借着抗日战争的机会,确实也发过一些不义之财,做过一些不法的事。他曾经大力打击民间资本囤积居奇,但是却自己和敌人走私,大发国难财;他不许部下沾染女色,甚至不许部下轻易结婚,可他自己却是每天彩旗飘飘,招蜂引蝶,凡是自己看上的女人,不择手段也要得到。因此8年抗战,戴笠也给自己树了不少敌人。
除此之外,戴笠还是蒋介石“反共”的急先锋,不停地用“盘外招”阻挠我党的发展,派遣特务刺探我军情报。在抗日战争大局已定的情况下,他竟然建议蒋介石让伪军接管原日占区防务,防止八路军和新四军接受日军投降,让我军行使正当权力时很不顺利。
1946年3月17日,戴笠因公事乘专机由青岛飞往南京。彼时南京上空乌云密布、雷电交加,飞机无法降落,不得已转飞上海。可到达上海后,发现天气也不适合飞机降落,只能继续改飞徐州。在这途中,飞机突然失联。后经查找,发现飞机在南京西郊的岱山上失事,戴笠身亡。
由于戴笠的复杂情况,当时和后世有不少人怀疑戴笠飞机失事可能是人为。具体可能下手的对象包括:
对头中统以及军统内的竞争对手,如马汉三等人;
美国战略情报局,因为戴笠所乘专机为美国飞机;
被蒋介石所杀,原因是灭口。
但是后来这三个猜测,都没有充分的证据。本来最有定论的一个传闻,是说戴笠为军统北平站站长马汉三刺杀致死的,因为据传马汉三的手下在飞机起飞前,曾经安装过定时炸弹。不过后来马汉三的家人曾经撰文澄清,而且有相关证据。所以至今,戴笠的死因仍然成谜。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当时戴笠专机的飞行员,确实存在一定问题。这位飞行员,就是前面提到的冯俊忠。
冯俊忠,至今史料缺乏,籍贯不详。此人的出道是比较早的,抗战之前就已经是广东空军的飞行员了。不过他缺乏飞行天分,也不愿意努力,所以飞行技术差劲,成绩一直在及格边缘徘徊。抗战开始后,中国空军很快被压制,冯俊忠更是彻底告别了蓝天,每天在地上混日子。不过此人能在空军混那么多年,自有其过人之处,想来阿谀奉承之事没少干,所以他的级别和职称一直保留。
戴笠飞南京前夕,曾经为了安全,特地要求:“派一个老飞行员!”结果属下们一查,发现资历最老的就是这个冯俊忠,于是让他当了机长。他们可不知道,此人就是个拿本十年没上过路的“老司机”,空有资历没有技术。而冯俊忠也是胆子大,居然就接受了任务,结果在处理复杂天气的时候经验不足,导致飞机撞在了山上,戴笠也因此而死。
戴笠之死,在国共两党中引发了截然不同的议论。国民党的一些元老认为他为国为民,死得可惜,蒋介石更是痛心疾首。可是对于我党来说,他的死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正如周总理所说:“戴笠之死,让共产党的革命事业可以提前十年成功!”而他本人的功过是非,只能任由评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