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政府,我罪大恶极,死有余辜。但是,我还有一个最后的要求,就是在枪毙我的时候,能不能不要打我的脑袋?”
1953年4月26日,当杀害革命先驱李大钊的凶手雷恒成,被五花大绑地押上刑场时,他突然提出了一个这样的要求。现场的负责人很轻蔑地一笑,说道:“现在知道顾全脸面了,当初干什么去了?既然知道罪大恶极,为何要犯下那样的大罪?我们行刑自有规章,打哪里不是你说了算的。”
雷恒成一听这话,默默地低下了自己的头,腿一软,就跪在了刑场上。
人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往往人生的最后一个愿望,都会有些特殊意义。那么,这个雷恒成,为何会提出不打脑袋的愿望呢?除了杀害李大钊之外,他还犯过那些罪行?下面,我们就慢慢来说一说这个人。
雷恒成,本来是一个清朝皇室的远支亲戚,在当时有被封为贝勒甚至王爷的资格。在清朝末年的留学风潮中,他也搭了个便车,去了日本留学。相比起其他的那些权贵公子哥来讲,雷恒成学得不错。在完成了一些基础科目后,他先后进入了日本真武学校和宪兵司令部,学习如何管理新时代的警察。
1909年,慈禧太后去世,年仅三岁的宣统皇帝即位,皇帝生父载沣被封为摄政王,代行国政。载沣是个顽固的“排汉”分子,上台伊始就开始大肆册封满族子弟担任要职。而雷恒成,也在这一时期,被提拔进了警察局。
但是,雷恒成并不认为自己“世受皇恩”,他对北洋军阀的忠诚,远远超过对清朝皇室的。1912年,北洋军阀袁世凯开始游说清朝皇室交出权力,不再称帝。雷恒成看出来,这个袁世凯不一般,于是便趋炎攀附。在袁世凯阻止孙中山北上、进而发动“北京起义”焚烧百姓房屋之时,雷恒成出工出力,干了不少事。因此,他在清朝覆灭后仍然得以安然过活。
1916年,袁世凯在复辟闹剧后黯然去世,中国随即进入军阀混战时期。而古都北京,则是先后遭遇了多次事变。比如“府院之争”、张勋复辟、北京政变等等。多次的政治变动,让北京的局势变得特别不稳定。雷恒成在这个阶段,一直小心地应付着。
1926年,奉系军阀张作霖与吴佩孚、阎锡山等人合作,赶走了冯玉祥,占领了北京。他自称“安国军总司令”,想要在皇城根有一番作为。雷恒成此时,走动了一些门路,给自己运动来了“国安总指挥部”调查司副司长和调查队队长的职务。此时,正是北京的学生运动风起云涌之时,雷恒成将镇压学生当作了自己的晋升台阶,手段相当毒辣。
1926年,日本和英美等国,以《辛丑条约》中的相关条款为依据,要求北洋政府让出华北的大部分利益。消息传来,革命先驱李大钊先生带领五千多名学生,走上街头,抗议对方的无耻行径。日本人向张作霖施压,要求严惩“肇事者”。结果,李大钊上了军阀们打击的黑名单。
上面既然有想法,善于逢迎的雷恒成自然不会吝惜自己的气力。他派出手下的眼线,四处搜捕李大钊。到了1927年,他接到了一封告密信,上面写着,有大批共产党人躲在苏联的旅馆中。雷恒成马上集合队伍,前去抓捕。结果这一次,不仅李大钊被他抓住了,还有六十多名革命者,以及李大钊的妻子儿女,也惨遭抓捕。
抓捕过程中,雷恒成发现了一些苏联方面命令李大钊组织起义的文件。据此,雷恒成将李大钊污蔑成是“苏联间谍”,让社会上的人对党组织产生了极大地误解。而李大钊用来防身的一把勃朗宁小手枪,也被雷恒成私吞了。
雷恒成清楚李大钊的价值,为了套出党组织的秘密,他对这位革命先驱使用了各种酷刑。李大钊虽然看上去十分文弱,但内心却十分坚强,任凭敌人严刑拷打,就是不吐露半点秘密。而蒋介石,则是一直在背后推波助澜,让张作霖最终决定处死李大钊。
得到消息后,李大钊的表现十分平静,准备慷慨赴死。但是在去世之前,他提出了自己的最后一个要求:不要枪毙自己,也不要砍头,他要死在绞刑架下。张作霖感叹他的血性,于是特地让人去买了一副老旧的绞刑架,整修之后,用于执行对共产党人的死刑。
在绞刑架上,李大钊被往来执行了三次绞刑,来回折腾了四十多分钟,才最终去世。其状况之悲催,让人揪心。但是,雷恒成却凭借此次抓捕而声名鹊起。日后他在抓捕共产党人的时候更加积极,并逐渐因为这种“功劳”,成了张作霖的亲信。
1928年6月,张作霖在日本人的压力下,乘坐火车返回东北。当列车行至皇姑屯一带时,日军预设好的炸弹爆炸,张作霖因此而去世。雷恒成这个半大不小的亲信,也一下子失去了靠山,只能继续低调度日。
1931年9月18日,日军发动“九一八”事变,准备吞并整个东北。东北军少帅张学良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采取了“不抵抗”政策,致使日军如入无人之境。很快,日军就在东北扶持傀儡政府,为自己的长期统治服务。当初的那些清朝的遗老,此时都认为这是复国的好机会,于是统统投效到日本人门下。这个时候,雷恒成虽然随着东北军撤退到北平,但是也动起了投敌的心思。
不久之后,雷恒成认识了汉奸殷汝耕,并且在其蛊惑下,彻底叛国投敌。他在日本人的支持下,组建了伪“冀东共产主义自治政府”,欺压自己的同胞,为侵略者铺路搭桥,犯下了累累罪行。
在“七七事变”之后,雷恒成被国民党二十九路军逮捕,准备以叛国罪处以极刑。但是,雷恒成十分机灵,他趁着日军进攻的混乱时机,居然成功逃跑了。此后他感觉,只有跟着日本人才能得一条活命,于是便又投靠了汪伪政府,先后在河北、山东等多地当县长,或者更高一级的地方官。他在任期间,多次帮助日本人打击八路军和其他抗日武装,双手沾满了自己同胞的鲜血。
1945年,抗战胜利,普天同庆。但是,雷恒成却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他知道,自己罪恶累累,如果被抓住,必然逃不了活命。于是,他返回北京,在西郊的一个寺庙里出家,当了一名和尚,法号了明。不过。雷恒成能说会道,能掐会算,很快就在一众僧人中脱颖而出,成了有名的“了明禅师”。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转眼之间,解放战争的胜利就在眼前了。雷恒成听说,很多当年遭到过他逮捕的共产党人,如今都以官员的身份回来了。他的心里越来越慌,于是决定南下逃跑,到大上海生活。凭着在寺庙里学的一些佛学、易学的知识,他化名赵志安,摆起了算卦的摊子。为了招揽生意,他还给自己起了一个外号,叫“老神仙”。
1949年5月,上海解放。这一次,没有关系去海外的雷恒成,真的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他很想躲起来,但是为了生活,他又不得不出去摆摊。几乎每天,他都在提心吊胆地生活着,唯恐被人认出来。但是,也该着他恶贯满盈,一个很偶然的机会,让他暴露了。
1951年,新中国开始了大规模的“镇反”工作,很多隐藏起来的特务都被揪了出来。有一个姓赵的北京人,是个老革命。在上海出差时,他无意中发现了这个“老神仙”。他一开始只是觉得眼熟,但是仔细看了一会儿才发现,这个算命的,就是当年杀害了李大钊和几十位同志、后来还当了汉奸的雷振成!
于是在这一年的6月10日,北京市公安局接到一封举报信,报告在上海一个卖卦的老人,正是逃遁多年的雷恒成!由于关系重大,此事被迅速上报北京市委书记彭真和公安部部长罗瑞卿。两位首长迅速下达指令,调集人手,侦破雷恒成一案。
很快,一些当初与雷恒成配合的案犯就被调了出来,重新进行审理和讯问。很快,雷恒成的往事便浮出水面。当侦查员将其如今的照片拿给那些同案犯指认的时候,他们瞪大了双眼,大喊道:“就是他!”
既然已经确定,那剩下的事情,就是抓捕了。很快,上海市公安局静安分局的局长马益三就接到了命令,让他迅速抓捕雷恒成。为了防止此犯再次逃遁,上海的公安同志作了周密的安排。最后,探员鲁全发拿着上级批下来的现金和金条,假意去找雷恒成算卦。雷恒成见钱眼开,便跟着鲁全发上了一辆汽车。结果,等他发现汽车开到了公安局时,想逃已经来不及了。一个罪大恶极的历史罪人,就这样被绳之以法。
紧接着,公安人员搜查了雷恒成的家,在其中发现了能证明他真实的身份资料,以及一份日本宪兵警察所的毕业证。上面的照片和签字,是无可抵赖的证据。
逃亡多年,此时落网,雷恒成反倒镇静了。他承认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完全交代了自己所有犯下的罪行。很快,案件便审理完成,法院也给出了判决:判处雷恒成死刑,立即执行!而行刑的日期,定在了1953年4月26日。
知道判决之后,雷恒成也一度痛哭彷徨,但是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一切都已经晚了。在行刑当天,雷恒成当着所有人的面,再次对自己犯下的罪行进行了忏悔。然后,他提出了自己的最后一个请求:子弹不要射击他的脑袋。虽然当时的主管领导对他的这一要求进行了一番批评,但是出于人道主义,还是同意了。最终,一颗子弹穿过了他的心脏,这个罪大恶极的历史罪人,得到了自己应有的惩罚。
至今,我们仍然不很确切地知道,雷恒成为何要提出这个要求。有人说,他这是觉得,自己干了那么多缺德事,还当了8年汉奸,不留一个好的面相,无法去九泉之下见列祖列宗;也有人说,可能是让自己的死显得更体面些。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变一个亘古不变的道理: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每个人都必须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对人民犯过罪的人,必然会受到人民的严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