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乞主席念在两家世交之谊,垂怜小儿孤苦体弱,准予我的儿女加入苏南区干部子女班。”
1950年的一天,毛主席在菊香书屋中,认真的阅读着一封群众的来信。这是一封求助信,主要内容就是希望毛主席能够帮写信人渡过难关,让她的孩子们能够去上学。信本身没有什么很稀奇的,但是毛主席却足足看了三十几遍,而且越看就越觉得有些悲戚。难道是写信人的文笔如此之好,能够触动毛主席的心弦吗?其实也并不全是,主席感慨的原因,是因为信中提到的一个人——王人路。
毛主席
毛主席的革命之路,始于读书。而在毛主席的求学生涯中,曾经有三个人对他的影响最大,分别是后来成为他“准岳父”的杨昌济、后来参加革命的徐特立,以及数学老师王立庵。其中最有特色的一个,就是王立庵。他们师生之间,有一段从互相误会、互相理解、到互相扶持的奇特历程。
1913年,毛主席考入湖南公立第一师范学校读书。他在学校里,是一个非常特别的学生,偏科非常厉害。文科学科的成绩,他是毫无争议的全校第一,其水准已经超越了一般的老师;但如果提起数学、物理等学科,那真的是惨不忍睹,甚至出现挂科都不稀奇。
青年毛主席
在学校的办公室里,毛主席的口碑也是两极分化。国文和历史老师,对毛主席总是赞不绝口,但是身为数学老师的王立庵,却并不觉得这个学生如何优秀。甚至可以说,王立庵很不喜欢毛主席,认为他学习太不认真。
某日,王立庵在上课时,发现毛主席的位子上空空如也。他正待询问,一旁的周世钊递过来一张假条,说是毛主席病了,无法上课。王立庵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学生“逃课”了。于是在下课之后,他匆匆赶往宿舍,想要看看这个国文老师口中的“好学生”,到底是如何地“优秀”。
来到宿舍后,王立庵看到的一切,正好印证了他的猜测。宿舍的床铺上,就如同今天的数学课堂的座位上一样空空荡荡,年轻的毛主席并不在宿舍。这一下,简直是坐实了“逃课”之名。王立庵越想越气,于是就开始满校园地寻找,最后在一间自习室里,发现了正在看书的毛主席。
王立庵怒不可遏,走过去一把抢过了书。毛主席被吓了一跳,发现来人是数学老师之后,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然后起身让座。
“你为什么不来上数学课?”王立庵问道。
“年纪大了,学不进数理化。”毛主席回答道。
此时的毛主席才二十岁出头,说自己“年纪大了”,显然是在找托词了。王立庵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拿起了刚刚的那本书,只见扉页上写着书名:《读史方舆纪要》。
也就是在一瞬间,王立庵突然明白了,这个学生为何会让国文和历史老师赞不绝口。他是把所有的学习时间,都用来看文史了,成绩自然会好。至于数学,肯定是他没有找到正确的方法,也没有找到其他的乐趣,所以才选择逃避的。他本想教训一顿这个学生,但是考虑到对方年少气盛,言语过于激烈可能会起到相反的教育作用,于是便轻轻地说了一句:“咱们改天聊一聊。”然后便飘然离开了。
经过了这件事,年轻的毛主席可能是出于愧疚,把自己的精力分出了一部分,放在了理科上。而王立庵,也会利用课余的时间,帮助毛主席补习数学。很快毛主席的成绩就有了很大进步,虽然仍然不如他文科成绩那样的优秀,但是至少挂科的情况不会出现了。
而不久之后的一件事,让毛主席和王立庵的儿子,也就是咱们前面提到的王人路有了交集。
毛主席的父亲毛贻昌,是一个身份很复杂的人。他从小很穷,后来为了还债参加了湘军,在剿灭太平天国运动之后回家务农。他很会在土地里寻找财富,也很会经商,所以家里并不缺钱。在他的眼里,要么从军,要么经商,要么回家种地,都属于正行正业。其他的行业,他就看不上了。
毛贻昌
但是,偏偏年幼的毛主席就是个不安分的人,一心要寻找革命救国的道路。父子二人的想法不同,也无法互相理解,感情上渐渐地就有些疏远了。后来,毛主席在长沙参了军,这让父亲有了一丝安慰。但是,短短半年之后,毛主席便瞒着家里退了伍,重新开始求学。后来,他考入了商业学校读书。毛贻昌又以为儿子走“正路”了,便出了一些钱,当做儿子的“生活费”。
但是,商业学校的这段时光,让毛主席感觉非常不好。这所学校里,教的都是些商业技巧,完全没有一点进步性可言。工业的生产和经济运行的规律,学校一点儿都不教。而且,这所学校的老师都是外国人,他们都使用英语教学,这让偏重中文文史的毛主席非常难受。所以没过多长时间,他就退学了。接着,他便考入了湖南第一师范。
湘乡会馆
听说儿子又不上商业学校了,毛贻昌非常生气,直接断掉了毛主席的生活费。与此同时,军阀部队征用了湘乡会馆,让寄住于此的毛主席失去了栖身之所。王立庵听说此事后,立刻伸出援手,让毛主席搬到自己的家里来住。
当时的毛主席,是个十分有个人魅力的青年,待人接物彬彬有礼,说话做事引经据典。他的肚子里,有着永远也讲不完的历史故事。王立庵的儿子,便是王人路。他对眼前的这位“大哥哥”非常感兴趣,经常和他聊天。而毛主席也非常愿意带着这个小老弟,去长沙的古城区去感受历史,谈古论今。大家相处得,就像是亲兄弟一样。
毛主席剧照
1918年,毛主席和其他人一起创建了进步学习团体“新民学会”。王人路虽然没有正式参加学会,但是却也经常跟着自己的“毛大哥”每天忙前忙后,不亦乐乎。第二年,王人路奔赴上海,开始从事革命的宣传工作。
不过很遗憾的是,后来因为一些历史原因,王人路没有把自己的革命之路进行到底,而是回归了民间。他和妻子吴启瑞结婚后,共同养育了八个儿女,每天都过得非常繁忙而幸福。
1948年,全国都快要解放了,但王人路却突然得了重病,眼看便要撑不住了。弥留之际,他拉着妻子的手,说道:“毛主席与吾父交厚。现在我不幸早卒,八个孩子全靠你了,将来如有危难之事,你可去找我这位毛大哥。”
当时的吴启瑞,还以为丈夫是临终前的胡言乱语,便也没有特别在意。不久后,王人路撒手人寰,吴启瑞只能独立养育八个孩子。此时,她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教师,每月的工资是47元钱,却要养活八个孩子和一个婆婆,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后来,三个孩子先后因为营养不良而生病。而她自己,也在注射了预防肺病的“卡介苗”之后,出现了严重的不良反应,险些因此出事。
当这些难关都渡过去之后,吴启瑞又面临了新的问题:有三个孩子已经到了上学的年龄,虽然新时代学费并不昂贵,但毕竟也是一笔钱,这让她是真的有些捉襟见肘了。百般无奈之下,她只能抱着试试看的态度,给毛主席写了一封信。吴启瑞并不期望毛主席能收到这封信,也不盼望能有回信,毕竟国家领导人日理万机,如何能在意一个普通女教师的信件呢?她之所以写信,求心安的成分很大。
新中国小学生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其实毛主席在建国之后,已经多次派人去寻找王立庵、王人路等人了。他和当初的那些老师,大部分都已经恢复了联系,只有王立庵父子,由于多次的搬迁,早已经难觅踪影了。当打开吴启瑞的来信之后,这些熟悉的名字重新映入眼帘,让毛主席既兴奋又感慨。他没有想到,自己恩师的后人,居然过得如此拮据。这也就是本文开始时,毛主席看信的那一幕。
很快,毛主席就提起笔来,给吴启瑞写了回信。信中,毛主席称吴启瑞为“弟妹”,并且完全答应了她的要求。同时,毛主席还让吴启瑞去找苏南区的党委书记陈丕显,让他去具体负责这件事。回信的末了,主席还语重心长地告诉吴启瑞:“你是八个孩子的母亲,望加保重。”
毛主席的回信,一下子让吴启瑞成了自己学校里的名人。所有师生都知道了,自己学校的老师竟然和毛主席又渊源,一时间兴奋不已。校方给吴启瑞申请了特别补贴,还安排了一间宿舍给她们母子婆媳居住。一家人的生活困难,总算是暂时得到了解决。
但是,当吴启瑞找到陈丕显,出示了毛主席的回信后,陈丕显却显得比较为难。原来,苏南干部子弟班的名额已经报满,一个人也插不进去了。后来经过一番协调,吴启瑞的这三个孩子被免费送入她所执教的无锡师范附小上学。
事后,毛主席还多次写信或者致电,询问吴启瑞的近况。在他的关怀下,母子九人总算过得不再那么拮据了。
转眼间,时间就到了1960年。这一年的6月,毛主席来到上海开会,突然就想起了吴启瑞。他派了专车,从无锡将吴启瑞接来和自己相见。两个人聊起王立庵老先生,聊起王人路,聊起孩子们,都是感慨万千。当毛主席了解到,吴启瑞的女儿,现在也成为了一名人民教师之后,高兴的表示:“立庵先生是教师,他的儿媳也是教师,现在他的孙女也成了教师。你们真可以算是教师之家啊。”
两人聊了一个多小时之后,来到院子里散步。此时,主席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让工作人员搬来了两把椅子。然后,毛主席和吴启瑞,就在院子里坐着,照了一张合影。这张照片非常的珍贵,是毛主席和自己“帮扶对象”的唯一一次合影。
几个月后,在1961年的春节之际,毛主席考虑到当时的经济形势不好,吴启瑞一家人口多,生活不易,便又让秘书寄过去了一千元钱。这一千元钱,是毛主席自己的稿费收入,在当时也算是一笔巨款了。靠着这次接济,吴启瑞和孩子们挺过了那一段困难时期。1967年,吴启瑞的所有孩子都已长大成人,并且都有了稳定的收入。于是,这个自立自强的女性,将这1000元钱寄还给了毛主席。
在建国之后,毛主席为了避免出现“裙带关系”,曾经拒绝了杨开慧的哥哥杨开智、大表哥文运昌,以及多位毛氏宗族子侄“帮忙安排工作”的要求。但是对于王立庵老师的家属,他却是一路开绿灯,非常照顾。由此可见,毛主席对于自己的那位数学老师,是如何的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