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就是骄傲自大,总以为自己了不起!甚至对上级指挥员,他都敢讲怪话!说什么‘不要总用手指头在地图上一卡一卡的!’不看地图哪里来的大局观?不用手指头卡,怎么知道部队到了哪里?怎么指挥部队?....”
1947年5月,解放军经历了孟良崮的生死大战。这一战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己方付出的代价也同样不小。战斗结束后,大家总算有时间坐下来,总结一下经验,庆祝一下自己的胜利。于是,就有了一场庆功大会。然而在本应欢声笑语的大会上,陈毅司令员却罕见地“发飙”了!他对着9纵将领的方向,猛烈地打开了“吹风机”,说出了上面那几句话。但是他说了几句之后,突然戛然而止,问了一句:“许世友呢?”,然后竟然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许世友将军指挥的9纵,是这次孟良崮战役的主攻手。战役进行不顺利的时候,是他的坚持,才让陈毅和粟裕两位司令员下定了决心,完成了这一奇迹。但是在战后的庆功会上,他怎么没有出现?陈老总的那一番话,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事情还要从1947年初说起。
华野初建
经过了1946年的大改编,解放军的各大野战军已经初见雏形。此时尚无华东野战军,山东、苏中一带,共有两大野战军在活动:山东野战军和华中野战军。其中山东野战军的司令员是陈毅元帅,而华中野战军的司令员是粟裕大将。当时,许世友带领着自己的胶东军区部队,加入了山东野战军序列。当时他们的番号,是山东野战军第九纵队,许世友是司令员。
山东野战军在组建之初,还没有完全从游击状态中解脱出来,部队之间的协同不好。而且,他们面对的敌人,大部分是蒋介石的嫡系部队,战斗力很强。所以在那一段时间内,山东野战军战绩并不好,甚至陈毅司令员都想到要放弃,让徐向前元帅来接替自己。
而反观华中野战军,战绩却十分出彩。粟裕司令员的指挥出神入化,在苏中来了一个“七战七捷”,很好地提升了解放军的整体士气。后来经过党中央的讨论,决定将山东野战军和华中野战军合并,成立“华东野战军”,由陈毅任司令员,粟裕任副司令员。但是,粟裕是第一军事工作负责人。
急行军
改编工作于1947年1月完成。3月份,国民党的重兵集团便开始围攻山东。于是粟裕下达命令,让各个纵队依托沂蒙山区,用高强度的行军扯开敌人的距离,寻机歼敌!
粟裕的战术,是当时我军的制胜法宝。由于自身武器的劣势,解放军无法和敌人打阵地战,也无法围歼太强大的兵团。所以,他们只能将敌人引入山区,在凭借高机动性让对方的各个部队之间产生脱节,这样才能找到落单的作战单位,集中力量将其消灭。
但是在此时,这个战术却真让解放军战士们吃了不少苦头。沂蒙山区,山连山,岭挨岭,绵延不绝。华野部队天天在山里急行军,却未必能找到好的战机,打上几场胜仗。甚至有的时候跑步前进几十里,连个敌人的影子也没看到。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而解放军的部队,军纪更是严明。但再好的军纪,也架不住每天漫无目的的跑步。于是,不少战士和指挥员都开始闹情绪了,其中就包括许世友。
1947年5月上旬,粟裕和陈毅商量之后,决定将部队撤到莱芜、新泰以东地区,主动示弱引诱敌人。蒋介石看到这种架势,便询问国防部长顾祝同有什么看法。结果两人商量之下,觉得华东野战军是“攻势疲惫,无力决战”。于是他们命令右翼的第一兵团,以整编74师为骨干,追击前进!
这正是粟裕等待的机会!
当时,国民党部队的第7军、整编第48师和整编第74师,位置都不错,粟裕可以选择先打哪一个。按照原计划,粟裕将歼灭对象设定为48师。他发布命令,让许世友火速赶往集结位置。许世友不敢怠慢,带着9纵官兵来了一次急行军,才几个小时就跑了70华里!
然而在华野的司令部内,粟裕却看着地图出神。他刚刚接到报告,敌人的王牌军整编第74师前进速度很快,已经彻底脱离其他部队,呈现了孤军之势!
国民党整编74师,号称国军“五大主力"之首,是一支非常强悍的部队。抗日战争中,整编74师的前身74军战功赫赫,曾经斩获过两面飞虎旗!抗战之后,蒋介石又给他们补充了全套的美式装备,让其战斗力进一步增强。而且,其师长张灵甫也是沙场宿将,有着很强的战场指挥能力。他的存在,一直是华野的一块心病。
那么,能否趁此机会,打掉这块心病呢?粟裕沉思良久,对陈毅说出了自己的意见:放弃48师,全力围歼整编第74师!
粟裕做出这个选择,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从政治上来说,整编74师太过有名,歼灭他可以震慑敌人的意志;从军心上来说,师长张灵甫为人傲慢,已经得罪了不少人,他出事别人不会拼死相救;从地理位置上来说,现在整编第74师,现在已经突入到坦埠前方一带,位置最为突前。所以,虽然有很大难度,但进攻整编第74师,却是风险最小、受益最大的。
于是,粟裕做出部署:以第1、第4、第6、第8、第9纵队和特种兵纵队担任主攻任务;以第2、第3、第7、第10纵队担任阻援任务;其他的地方部队,则要用尽全力,牵制住各路援军,并且袭扰临泰公路附近的敌人。
定议之后,粟裕抓起电话,呼叫许世友,命令他赶紧原路返回,去坦埠一线阻击张灵甫!
接到命令后,9纵的官兵不愿意了。刚刚跑过来,又要跑回去。来回一百多里路,哪里有那么容易的?许世友也火儿了,他抢过电话就吼了起来:“你们只晓得在地图上一卡一卡的,当兵的可是两条腿!”说完,他余怒未消,“啪”的一下就把话筒摔在了电话机上!
此时,电话另一头的粟裕,已经被气得满脸通红!对于许世友这种“以下犯上”的态度,他当然无法容忍。但是他也知道,9纵的士兵确实辛苦,发发牢骚也属正常。如果自己非要追究,恐怕会伤了军心。而且,他也相信,许世友还是会执行命令的。
果然,许世友在撂了电话之后,蹲在地上生了一会儿闷气,然后一拍大腿,吼了一声:“全都往回走!马上!跑步前进!”
就这样,9纵连夜赶到了目的地。此时许世友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是国民党的王牌整编74师!这一下,他高兴了。许世友从来不怕辛苦,就怕没仗打。而且敌人越是强悍,他就越高兴。
战役开始
敌人的动作,果然如同粟裕预料的一样。5月14日,张灵甫继续按照自己的既定计划,进攻坦埠。但是随后他就得到情报,自己周围的天马山,磊石山等战略要地附近,突然出现大量解放军!张灵甫也感觉到自己有可能会被包围,于是仓促向孟良崮、垛庄方向撤退。
此时,就轮到9纵出场了。原本他们领受的任务是缠住74师,给兄弟部队的就位争取时间。这个任务的分寸很难拿捏,既不能让出道路放敌人跑,也不能打得太坚决让敌人后撤,同时还不能让他们在原地不动。这种仗,让许世友感觉放不开手脚。第一天,他白天死守阵地,晚上却接到了粟裕的命令:部队暂时后撤!许世友没说什么便执行了命令,但是非常不情愿。第二天,他放出话来:谁让我撤我都不撤!死也不撤!可是等到晚上,9纵又接到命令,要求他们后撤少许。作战参谋拿着命令去找许世友,许世友很无奈地说:“还问什么?让撤就撤,执行命令!”
这两天的拉锯战,效果是非常显著的。在9纵虚虚实实的抵抗下,整编74师在两天的时间里仅仅前进了不到三公里。他们想进又进不了,想退又不甘心,白白的损失了时间。而此时,6纵在王必成的指挥下,拿下了整编74师的物资接应点垛庄。这支国民党的王牌部队后路已断,被围困在孟良固方圆几里的狭小地带里了!
至此,战役转入下一阶段:围歼阶段。
战役胜利
蒋介石在得知74师被包围后,立即组织了大量的部队前来营救。而张灵甫也确实强悍,没那么容易拿下。华野要同时面对两股强大的敌人,压力可想而知。正如前面所说,粟裕将手中的10个纵队分成两拨,5个纵队解决整编74师,5个纵队阻援。
但是此时,敌人已经集结了将近20万的救援部队,华野阻援部队支撑不了太长时间。如果在短时间内,整编74师没有被歼灭,而阻援部队又失败,拿华野就可能陷入被反包围的境地之中,那样情况就危险了!
5月13日,战役正式打响。虽然整编74师在走上孟良崮之前,已经扔掉了大部分重装备,但其战斗力仍不容小觑。他们依托山上的石头,不停地对解放军进行反击。华野部队不分昼夜的进攻,但是收效一直达不到预期。
此时,包围圈外也已经打响。以李天霞、黄百韬为首的国军部队,发起了一次又一次的冲锋,华野阻援部队压力巨大。
陈毅司令员心急如焚,一个电话接着一个电话的向前线打,找各纵队指挥员了解情况。他拨通了许世友的电话,张口就问:“前线怎么样?还能打下去吗?”
许世友此时也打红了眼,他对陈毅说道:“仗都打成这样了,还能让他们跑了吗?我现在手里还有一个师没上,兵力充足,请首长放心!”
陈毅闻言,也是一股热血上头,对着电话那头大声说道:“非常好!现在我命令你们,不惜一切代价,把孟良崮拿下来!不要害怕牺牲,你们损失1000,我补1000;你们损失2000,我补2000!谁打下孟良崮,谁就是英雄!”
许世友的手里,确实还有一个师,但却不是一个整师,而是“疲惫之师”,这就是之前在坦埠阻挡张灵甫的第27师。在上次战斗中,这个师的损失不小,现在正在休整。但是许世友一声令下,所有人员停止休整,连后勤人员和文职人员都上了前线!靠着这股气势,9纵终于攻上孟良崮顶峰,取得了战役的胜利!
尾声
孟良崮大捷之后,华野司令部下发通知:所有纵队的团级以上干部,全部前往司令部,召开祝捷庆功大会!接到通知,面对千军万马眼都不眨一下的许将军,却开始有些害怕了。自己之前对副司令粟裕大吼大叫,这事儿在陈毅司令员那里肯定过不去。自己要是去了,绝对会挨批评的!于是他拜托自己的政委,让他带队过去。于是便出现了本文开始的那一幕,陈毅元帅确实想批评他,但是却没批评着,反而被他气得哑然一笑。
孟良崮一战之后,解放军正式进入战略反击。在其后的战斗中,许世友和粟裕、陈毅通力配合,打了不少漂亮仗。这就是解放军的指战员,虽然互相之间会有牢骚,但他们之间的感情却从不受影响。而且,在面对命令时,解放军也从不含糊!这也就是最后我们取得胜利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