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知下去,许世友将军要秘密下葬,不要立碑,不要开追悼会,只举行一个遗体告别仪式就行了。”
1985年10月22日,正在埋头于各种经济报告的邓小平,突然得到了一个消息:许世友,这位几年前还在指挥对越自卫反击战的将军,因为肝癌而去世了。
许世友将军和邓小平交集不多,从红军时期到解放战争,两人都不在一个指挥系统里,只是抗战中,两人有过短暂的合作。但是在邓小平被下放时,许世友却伸出援手,让他在自己的军区休息了一段时间;在对越作战期间,他也坚决地支持了邓小平。鉴于当时严重的反对声音,许世友起到的作用,不亚于抗美援朝前的彭德怀。这让两个从战争年代走出来的人,有着非同一般的私人感情。
对这位支持者,邓小平本应给予殊荣。但是在接到消息后,他却给出了上面的那道命令:不立碑不开追悼会,只允许遗体告别和秘密下葬。想到两人的关系,这么做似乎不太合适。那么,其中有什么别样的隐情呢?
事情还要从许世友将军这个人说起。
许世友将军是湖北麻城县乘马岗区(现属河南新县)人,苦出身,年纪很小便开始帮助家里干活儿。为了挣一份养活自己的钱,他去给武术教师当杂役,结果爱上了武术。在有了机会之后,他前往少林寺,专心学习武功。
在成年后,许世友在一次和师父外出时,因为打抱不平而杀伤人命,不得不亡命天涯。他在军阀的部队里当过一阵子士兵,但因为不满上级克扣军饷而离开。1928年,许世友参加了红军,并且逐渐成长为一员战场虎将。
军旅生涯匆匆而过,由于自己的红军身份,还是有身上的人命案子,许世友将军不敢频繁地回家。直到抗日战争开始,他有了一个正规的身份,才开始和家里联络。但是,繁忙的作战任务,还有解放战争的开始,让许世友很难抽出身来回家探亲。所谓忠孝难两全,许世友以身许国,只能将家人放在一旁。
但实际上,许世友却是难得的孝子。他虽然长年在外,但依然思念自己的母亲。在解放后,他回到家中,听说叔叔曾经想要卖掉自己的母亲和妹妹,他勃然大怒,甚至掏出手枪,声称要“大义灭亲”。
许世友的母亲,是一位普通的农家妇女。她十分善良,对于儿子的事业从来都是全力支持。而在许世友功成名就之后,她也没有选择和儿子一起去城市里享福,而是继续留在农村,通过劳动换取一日三餐。
许世友深知,自己亏欠了母亲很多,而且注定是无法报答的。所以在一次探亲离乡的时候,他对母亲许下了诺言:虽然自己无法尽孝,但是在死后,一定要葬在母亲身边!
时间很快来到了1956年。在一次会议上,毛主席提出,要改革中国的丧葬制度,提倡丧事从简,而且还号召从传统的土葬改成火葬。
毛主席作出这个倡议,并非心血来潮。就在前一年,他在外视察,发现了农村中一排又一排的土坟,还有密密麻麻的公墓。这些土地,原本都是很不错的耕地,如今却失去了效用。而且,这些土坟和公墓,仍在以很快的速度不断扩展。在中国人均粮食占有量还很小的时候,这样对土地的侵占和浪费,是不合时宜的。为了达到“不让死人和活人抢地”的目的,毛主席提出了《倡议实行火葬》的纲领性文件,并且自己第一个签上了名字。
有了毛主席的表率作用,其他的党政军领导人,也都纷纷签字。然而,只有许世友,却无论如何也不肯在倡议书上签字。他的理由很充分:自己已经答应了母亲,要在死后葬在她身边,不能说话不算话。毛主席深知这位老部下的执拗,于是便不再强求。
1979年,许世友将军在指挥完对越自卫反击战后,身体开始出现问题。为了以防万一,他给被自己送回家乡的儿子许光写了一封信,让他给自己准备后事。同时随信还附上了50元钱,让许光给自己买一口棺材。
几年之后,许世友被查出了肝癌。这是绝症,在当时的医疗条件下根本没有治愈的希望。对于生死,他并不在意,唯一害怕的,就是自己去世后会被火化。于是,他特意打了一份报告,要求土葬。
在火葬已经成为共识的情况下,许世友的这个要求显得太过特殊了。当时的其他领导人,全都不敢批示,于是报告兜兜转转,就被送到了邓小平的书桌前。邓小平考虑再三,最后还是决定批准许世友的请求。但是,他为了防止土葬的风气卷土重来,在报告下批示了八个字:“照此办理,下不为例!”
1985年10月22日,许世友将军去世了。按照一般的程序,党中央应该给他举行高规格的追悼会,媒体上也会有纪念他的内容出现。但是,邓小平此时却给出了最高指示:不许开追悼会,不许进行媒体报道,不允许立碑,只允许举行一个遗体告别仪式。他知道,这对许世友将军并不公平,但是为了维护火葬的制度,为了不让有人认为土葬之风被开了口子,邓小平不得不这样做。
但是,邓小平对于许世友的土葬事宜,仍然非常上心。在他的特别指示下,许世友的遗体被暂时停放在南京,然后军区的工程兵部队开往河南新县,为许世友挖掘墓穴。为了不引起过多的关注,这项工程始终是在夜间进行的。墓穴完成后,许世友将军的遗体被秘密下葬,知情者很少。现场还有很多解放军持枪保护,禁止任何人拍照。
但是,许世友将军的丧事,是不可能永远隐瞒的。在第二年,当确定土葬之风并未重新盛行之后,邓小平还是下令,给许世友将军立了一块普通的墓碑。墓碑上只写了“许世友将军之墓”,其他的墓志铭、悼词之类的东西一概没有。
然而,仅仅是一个墓碑,就已经让很多许世友的老部下趋之若鹜了。几乎每一年,都会有人拿着许世友最喜欢喝的茅台酒,去祭奠这位战功赫赫的将军。祭奠之后,空了的酒瓶就会被整齐地码放在墓碑的下方。久而久之,这些酒瓶形成了一道特殊的景观,向人们诉说着许世友将军的豪情。